【林家孽子】 第十四章 初见聂字



  由于「聂字」已成为传奇,聂景的绝笔就更是不世珍宝了。沐浴洁身,拜香
  叩首,求字的礼仪程序是一道也不能少的。
   品完三道茶,林宇和姚敏便由绿衣翠裙的侍女领引,来到竹楼后侧的一间浴
  室内。浴室是半封闭的,没有屋顶,只有三面竹墙,另外一面却是山石嶙峋,蓝
  花翠草之间,一股泉水涓涓而下,蜿蜒在山石里流进浴池,从池底冒出水泡,汩
  汩作响,升起腾腾的白雾。
   「净衣、用具已放在一旁,两位自取。」侍女说完,便款款离开了。
   温泉氤氲的浴室内,只剩下林宇和姚敏两人。姚敏平日沐浴,都是在深宅幽
  院,十来个丫鬟服侍。此刻,沐浴前,身旁却站一男子,倒真是她自打知道自己
  是女人身以来,从未遇见也从未想过的事。本来淡香清静的空气,因侍女一走,
  瞬时变得暧昧尴尬起来。
   林宇却一点也不紧张,倒是很享受大太太的尴尬。姚敏的高贵与孤傲从来就
  不曾吓住他,在他眼里,再高傲的女人,也仍然是一个女人而已。扒掉她的锦袍
  罗裙,大太太剩下的不也是一副丰腴成熟的光身子么?那副胴体,林宇虽没见过,
  但从姚敏的一姿一态,一步一履中,林宇早已在脑海中有了一个细腻的勾画,只
  差亲眼一见了。
   林宇在外人面前,对姚敏表示出子侍母的尊敬,那是为了交好这位大太太。
  此时此地,仅有他们母子两人,他无需再委屈自己装成儿子的模样,而是自自然
  然的显示出他与姚敏的关系,不过是生活在一个家族里的一男一女罢了。而这,
  同样是为了交好大太太。
   什么时候做儿子,什么时候做男人,林宇将五太太张娇儿骑在胯下时,就已
  经分得很清楚了。
   一间浴室,一潭浴池。林宇不吭声,不露色,站在离大太太不远不近的位置。
  男人的身高和强壮远不是女人可比的,姚敏今日的打扮又是素雅为主调,没有平
  日那种云鬓华美繁复,配饰林林总总的华贵衬托,就显得更加娇小了。
   姚敏终于看了林宇一眼,眼神里已不是那种高高上位者对下的鄙夷,而是一
  种柔和、平等的神情。
   林宇达到了目的,便拱手道:「在这样简陋的地方沐浴,太太受委屈了。我
  在外面守候。」
   「嗯。」姚敏如释重负的点头答道。
   林宇退出来,站在浴室外廊下,扶栏眺望竹楼外的几处精舍。一色的黛绿,
  点缀了些各色装饰,显得色彩缤纷,不至于单调,又凸显出主人喜欢的黛绿色。
   从林宏请求帮忙,到林宇叩门,进屋,再到品茶,林宇对幕后那位神秘的聂
  清源越来越好奇。把之前的每一个细节想了一遍,也没察觉出什么线索。但有一
  点林宇是可以肯定的,至少目前,聂清缘不像是一个敌人。主人如此待他,或许
  是有求于他,或许是希望利用他。可他无权无势,聂清源名气这么大的人,还有
  什么事需要用得着绕圈子巴结他?
   浴室内传出踏水声,姚敏待到此刻才宽衣走进浴池。
   「呵呵,没想到这位大太太还挺矜持的。」林宇笑了笑。听到水声想起,林
  宇可以想象大太太赤身裸体的样子,皮肤白皙,长腿如藕,美臀似馍,或许那高
  挺的乳房解下抹胸后已经微微有点下垂,生了两个儿子的肚腹会有一些皱痕,浓
  密的阴毛底下,那肥美的阴户会是什么味道呢?可能有点腥臊吧。
   想着一个高贵女人的胴体带了点岁月的痕迹,林宇有一种别样的快感。
   就在林宇站立的竹栏对面,十几丈外的一处精致庐舍内,三个均着云纱长裙
  的女子正并肩望向林宇这边。从外貌上看,三人年岁相仿,似乎都是二十来岁。
  头上均梳着反绾髻,青丝后拢于玉颈,两侧反绾出一圈圆弧,像鸟儿一样展翼待
  飞,端丽又不失雅趣,乌黑的发髻上戴的珠花样式也是一样,只是颜色各有差别。
   三人峨眉妙目,看了林宇良久,头戴紫色珠花的女子像自言自语道:「先生
  的这位客人,年岁青青,眉间有仪,腰腹充盈,本该是一个快活场上的高手,可
  是面色却如此不好。依我看,定是遇到了吸人阳精的尤物。」
   「娴缘师姐,你是不是睹人怀春,想救他一救?」头戴橙色珠花的女子含笑
  问道。
   娴缘不作回答,仍静静望着远处的林宇。
   「雅缘,娴缘师姐不是睹人怀春,而是睹物怀春,你没看见他腹下之物么?」
  另一个头戴金色珠花的女子笑道。
   话说完,三人目光同时移向一处,怔了片刻,都娇笑起来。
   「什么笑话这么好笑,说出来让我也乐一乐?」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柔中有
  刚,掷地有声。
   「师姐。」三人回头,见是淑缘,同时欠身道了个安。
   「师姐,娴缘师姐刚才说对面的那位客人遇到了欢场对手,想救他一救哩!」
  雅缘笑道。
   娴缘嫣然一笑,道:「先生待这位客人格外与众不同,若论要救他,当然是
  师姐亲自夜访,传授秘法了。」
   作公子打扮的淑缘,之前在竹楼待客敬茶时,让人觉得是四分公子、六分女
  儿模样,此时在三个娇艳的女子中间一站,却又是六分公子,四分女儿了,显得
  英气逼人、潇洒翩翩。见娴缘把自己扯进来,负手望着对面的林宇,笑道:「我
  那点领悟,先生哪里看得上。若真要救,恐怕是先生躬身教授了。」
   「啊?!」三人都是一惊。雅缘问道:「这位客人是什么名流雅士,先生待
  他已是超了规格,怎么还会亲自教授他秘法?」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先师的后人吧。」淑缘叹道。
   「先师后人?!那可太妙不过了!」雅缘喜道。
   「师妹,别神交未始,就春情无限了。若真是先师后人,先生同意的话,也
  该我先去,才轮得到你。」金色珠花的女子笑道。
   雅缘哼了一声,另三人都笑了起来。
   「先生呢?」淑缘问道。
   「去来生阁密室取字去了,先生吩咐说,字会放在赏芳厅,让师姐领客人前
  去。」娴缘答道。
   淑缘点点头,望着远处的林宇,不再说话。
   林宇把精舍楼阁、远山流水赏遍了,浴室内的水声依旧时断时续的传来。虽
  知道这是姚敏敬重聂景,才洗了这么久,但脚下酸麻,心底就不禁想骂:「贱人
  装清雅!再洗多久也别想有沈娘半分姿色啊!」
   林宇正暗骂着,却听见浴室里「啊!」的一声惊呼,接着便是「扑通」的入
  水声。
   「嗯?贱人掉到水里去了?」林宇心中疑惑,想去看,又觉得不妥。大太太
  可不是张娇儿,若贸然闯进去,见了她的光身子,恐怕以后更会被她鄙夷轻视,
  怀恨在心。那就再也没机会收拾这个高贵的贱人了。
   「外面有人吗?」浴室里,姚敏惊颤的声音。
   「太太有什么吩咐?」林宇在廊下向浴室里问道。
   「我……我脚扭了……」
   林宇听到姚敏怯怯的声音,胸中顿时升起一团快意,只觉心清气爽,好一会
  儿才答道:「太太稍后,我去喊人来。」
   林宇说完,便往来时的方向走,走不多远,突然停下。
   「我怎么这么傻,此时不看,更待何时?!」林宇念及此,便在廊下站住,
  估摸时间差不多了,重重的踏着步子到浴室外,说道:「太太,附近没有侍女。
  太太再忍耐片刻,我去前面竹楼喊听雪过来。」
   「你……你进来。」大太太终于等不了了。
   林宇不再犹豫,送上门来的眼福不要白不要,抖了抖长衫,缓缓走了进去。
   一个风韵熟妇侧身浸在温泉里,乌发湿润润的贴在如雪的肌肤上,弥漫着雾
  气。水珠从发间滴下,挂在柔柔的耳垂边,滴在酥肩上,顺着后背的曲线滑落,
  没进浴池里。大太太双臂趴在池边,将胸脯紧紧的贴在池壁上,丰满的乳房被挤
  压成扁圆,一半露在外面,一半隐在水里。柔波荡漾在乳房四周,轻轻的拍打着,
  犹如水中的一朵浮莲。
   「你把衣服给我披上,拉我起来,再……再去喊人。」姚敏的声音听起来很
  吃力,手指抓在池边的石缝里,白洁的臂膀现出青色的血脉,微微透红的脸颊上
  不知是汗还是水,一滴滴的滚落。看来这位高贵的大太太是再也支撑不住了,才
  不得已喊林宇进来的。
   可能环境实在特殊,林宇也没料到四十岁的姚敏能有这样的娇姿,与五太太
  张娇儿的风骚媚骨不一样,也与沈娘的端庄白皙不一样,姚敏的丰腴散发出一种
  不易亲近的气质,像冰玉,因温情浸泡而泛起的嫣红,犹如镜中花,可赏不可摘。
   林宇镇了镇心神,现在可不是玩赏熟女的时间。既然已进来了,就要在大太
  太面前表现得殷勤一些。他快步拿了衣衫,恭敬的披在姚敏身上。为了让姚敏起
  来得更优雅舒适些,林宇跳进水里,把浮在水面的衣衫沉入水中,隔着衣服,搂
  住姚敏柔软的细腰,手臂绕到前面,姚敏将紧贴在池壁上的身子移出一点空间,
  让林宇的手臂穿过去。虽已尽力做到不直接肌肤相触,但手掌仍是落在了衣衫外,
  按在姚敏的肚腩上。
   林宇又想错了,姚敏的肚腩不但摸不到任何皱痕,反而比水还要柔,比冰还
  要滑。不知是因接触到男人强壮的身体,还是因体力已快耗尽,姚敏背向林宇,
  趴在池边轻喘着气,乳房轻颤,背脊蠕动。贴着大太太身体的热量,林宇的肉棒
  已慢慢挺了起来,他很想把手掌伸下去,扒开美熟妇的阴户,将肉棒捅进去!
   忍了忍,林宇手臂一用力,将姚敏举了上去,托到池边。姚敏一上岸,便蜷
  缩着,拉住湿透的衣衫尽量掩住全身,本意是不肯暴露一点姿色被人侵犯,却不
  想越盖越急,挡了胸脯,盖不住脚,掩住小脚,又遮不全丰臀。虽只是短暂的停
  顿,林宇在从浴池爬上岸的过程中,早已经把姚敏外泄的春光看了个够。
   「太太稍候,我这就去喊人来。」林宇目不斜视的说完,便湿淋淋的走出去
  了。
   姚敏是在起身出浴时,不小心脚底一滑,把玉脚给崴了。侍女赶来将客人的
  身子擦干,批了衣服,搀扶出去。林宇一直湿漉漉站在廊下,态度甚是恭敬。姚
  敏出门时,只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林宇脱了衣服,浸泡在姚敏刚洗过的温泉里,不禁有些陶醉。脑海里将姚敏
  意淫了一遍,便起身更衣。主人提供的净衣是一套白色的长衫,轻薄柔滑,是上
  好的绸缎。
   穿衣出门,沿廊下转到竹楼内厅,淑缘和姚敏已在等候。姚敏一身薄纱长裙,
  纯净的翠绿,不带一丝杂色,宛如一枝新出的杨柳。
   淑缘打量林宇一番,再看了姚敏,又像是情不自禁的赞叹道:「好一对母子,
  羡煞旁人。」
   姚敏不似第一次听到时露出不悦,脸上的表情很平和。林宇既解释过一次,
  也就不再辩解了。
   「两位随我来吧。」淑缘起身,在前导引,姚敏由两位侍女搀扶,走的很是
  吃力。林宇在后跟随,沿长廊转了好一会儿,时左时右,时上时下,来到一栋阁
  楼前,匾额上写着「来生阁」三个大字,遒劲有力,厚重之中又不失飘逸洒脱,
  不是聂景亲笔,也应该是聂清源的手笔。顺梯而上,登到楼顶,整个宅院尽收眼
  底。林宇很是奇怪主人将楼舍如何布置,这样一座醒目的阁楼,刚才他在浴室外
  眺望时却没有看到。
   赏芳厅内,主案上放着一筒书卷,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聂景绝笔了。
   朝聂景的陵墓焚香敬拜后,淑缘跪坐案前,取出紫檀木筒里的长卷,笑道: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贴绝笔,今天随两位的善缘,一同鉴阅吧。」
   姚敏和林宇跪坐两侧,淑缘一手抚轴,一手徐徐打开长卷。林宇对字画本无
  多大兴趣,但当看到第一列字时,只觉眼前突然一亮,心已随墨迹起舞,入到那
  香卷之中了。只见卷上写道:
   ??
   感吾一生,辗转风流。昨日犹在,恍然白首。
   垂髫之时,西山骑牛。折枝画地,挥斥方遒。
   傲物狂狷,卖字青楼。君子唾骂,族人蒙羞。
   天下皆清,独我醉酒。
   区区贫贱之身,跻身名流。
   巍巍雄浑之志,驾笔遨游。
   美人莺莺,丽姬柔柔。
   竹马青梅,佳人安在?倚红揽绿,所谓何忧?
   比及耄耋,得遇兰交。年华罔逝,追悔不休。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色非色,空空非空。
   色色空空,空空色色。非色非空,非空非色。
   色色色色,空空空空。色色色色,空空空空。
   ……」
   前半段38句,156字自述聂景生平,后半段,写到后面竟全是「色色色
  色,空空空空」的重复。每一个「色」字,笔法走势各不相同,却又浑然一体;
  每一个「空」字,行墨用笔几乎一模一样,但又千姿百态。
   林宇看得呆了,姚敏如痴如醉,可淑缘却像受了某种刺激一样,脸上泛起一
  层红晕,最后竟一直延伸到玉颈,没入衣襟之中。
   淑缘见两人都在静心赏字,轻轻起身,迈着碎步,全然没有之前潇洒风流的
  态度,快速走了出去。
   林宇瞥见淑缘的怪异,起身跟随出去。淑缘虽做公子打扮,却已女儿之态尽
  显,立在风里,像要飘起来一样。见林宇走近,微微欠身,含笑不语,似有羞色。
   「先生可是陡见尊师绝笔,念及师生之情,不禁伤感?」林宇问道。
   淑缘一笑,并不回答,而是反问道:「公子可知刚才卷中,共有多少个色字?」
   林宇想了一会儿,答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前8句有11个,后
  面44句,『色色色色,空空空空』,有176个,最后一句只有『色空』两字,
  全卷一共是188个色字。」
   「公子好眼力,可惜还漏了前篇『以色求我』里的一个色字,全篇共189
  个才是。」淑缘笑道。
   林宇只注意到后半段的色字,不想疏忽了前半段里,还暗藏了一个,笑道:
  「嗯,正是,让先生见笑了。久慕尊师真迹,今日一见,真是叹为观止。只是晚
  生愚钝,不明白尊师为何在卷中写了188个色字,又在空字上反复着墨?」
   「不明归不明,可思索总是有的。公子认为先师为何如此?」淑缘问道。
   林宇顿了片刻,笑道:「聂景先生,生于寒门,却傲权贵,名扬天下,不慕
  虚名。特立独行,笑傲红尘,是真正的性情中人。晚生斗胆揣测,这卷绝笔也是
  先生临终信手而作,色色空空,空空色色,随心所欲,畅怀行墨,故而留下了这
  贴传世之作。」
   淑缘莞尔,玉脸上的桃红被风吹了这好一会儿,已渐渐消散,留下几星淡痕,
  反而显得越发娇媚了,藏在男装之下的身子,也散发出女人的体香,有一种莫名
  的吸引力。林宇看得不由心神一荡,两人近身只有几步之遥,一种拥美入怀的欲
  望,就这样凭空升起了。
   「公子也是性情中人,若先师在世,定能与公子成为忘年之交。」淑缘笑道。
   「先生谬赞了。晚生于书法毫无心得,对于聂字更是未窥门径。只是年少不
  知深浅,臆断一番罢了,还请先生指教。」
   「一深一浅,即是门道,不知深浅,便已入妙境了。」淑缘说完,似乎觉察
  失语,脸上又飞起一片桃红,赶紧侧过脸去,望向远处黛山,说道,「我也是第
  一次见到先师绝笔,『色空』二字重复,作为弟子,不敢妄加揣测先师用意。只
  不过……先师生前,曾提起过189位佳人的芳名。」
   说完,淑缘也不回头,便向楼下走去,下了几层台阶,忽又止住,背向林宇
  道:「楼下有侍女静候差遣,先师绝笔乃无上至宝,两位只能在来生阁中鉴阅,
  失礼之处,请二位见谅。」
   这等于是说,在大太太未临摹完字帖之前,林宇和姚敏只能在这阁楼之内活
  动了。林宇急忙问道:「我与聂先生不曾相识,今日受如此礼遇,晚生感激不尽。
  不知可否有幸与聂先生一见,面呈拜谢。」
   「即是求字,字已见,何须再见人。若是有缘,公子定能与我家先生相见。」
  话音落下,淑缘已经消失在楼道里,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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