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玉】【第八部分】【作者:轩辕花祭】



  严炎见他不理会自己,也觉得无趣,再没有说话。两人便相安无事的一直到了金光寺。
  两人下了马车,已经有先行的宫人带着行李为严炎布置房间。
  严灵带着他在一旁看着宫人们来来往往的忙碌,眼看着一个清静的佛门禅房变成了鲜华锦绣的公子寝室。
  他皱皱眉,叫住领头的宫人,说道:「殿下来我金光寺是清修养心来的,可若将屋子如此布置,与在宫中何异?还请公公将这些富贵布置撤去,恢复佛门清幽!」那内侍一愣,随后十分为难的说:「此事老奴不敢做主,得去请太妃娘娘示下。」
  严炎不耐烦的在一旁说:「他要撤你就撤,再废话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那内侍张张嘴还没说什么,严炎已经一掌打了过去,他年纪不大手劲有限,可他手上戴着一只兽头戒指,他又故意将戒指转了一圈兽头对内,于是将那内侍的脸划破几条长长的口子,鲜血迅速涌了出来。那内侍却连捂都不捂一下脸,跪下来连连告罪说:「是,老奴遵命。」
  严灵看着这一幕,脸色有几分发白。
  他谴责的看了一眼严炎,严炎若无其事的瞥了他一眼,懒洋洋的说:「若我不打他这一下,回去他也不好向太妃交差。我这一下,即顺了你意又帮着他了了差事。不是两全其美吗?」
  严灵见他既然还满口道理,忍不住开口道:「可那太监的身体受损又该如何算起?他虽并非高贵出身,但也是父母所生所养,也是血肉之躯,也有疼痛知觉。你身为主人,怎能不存怜惜之心呢?」
  严炎嘲讽一下哦,年轻稚嫩的脸上透着超于年龄的世故:「他们从未将所谓的主人放在心上,我又何须将他们放在眼里?你嫌我对他们不够怜惜,可若我有一天失势,第一个上来糟践我的,就是他们。既如此,还不如放了心的收拾他们,若那一日我也沦落了,也就任他们欺负折磨,好歹算是我先了。」
  他停了停,细细欣赏了严灵听闻他这一番话后的表情,然后继续说:「这群奴才天生逢高踩低的贱性子,你待他越好,他就越觉得你好欺负。还不如雷厉风行些,还能让他心存畏惧,不敢小觑了我。」
  严灵摇头叹息道:「你年纪尚小,怎能有如此偏激之言论呢?你说他们心中没有主人,可知他们心也是肉长的,总有慈悲和感怀。若以诚待之,他们也能以诚回报。可若以权势压制,权势一散,人心也就散了。」
  严炎冷笑,揶揄说:「皇兄年岁虽长,更是却心思单纯更甚于我,竟真相信人心,真是难得可贵!不愧是从出生起便无波无澜长大的天之骄子,天生的富贵闲人!」
  严灵叹息道:「炎儿,我知道你受了苦。可这些不该占据你全部,你还应该记得过往你所有的快乐日子。」
  严炎微微一笑,突然答非所问的说:「皇兄可有曾去拜会那位李太后?」
  严灵一怔,摇头道:「自出家以来,贫僧甚少与宫中来往。」
  严炎便继续说道:「那李太后,昔日纵容下人折磨贵太妃与我。可现如今一旦失势,就沦为鱼肉,反过来被她的下人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见我的话一点没错。」
  严灵大吃一惊,说:「她竟沦落如此?」
  严炎冷笑道:「她得势的时候没有折磨死我们,等到失了势自然是要被我们下死手了。说起来还是母妃技高一筹,先将她造成废人,再无反抗翻身的可能,然后再慢慢的折磨她。这可比一刀结果了她强百倍。」
  严灵这才大为吃惊,他失声问道:「难道说李太后的突然中风,是出自他的指使?」
  严炎嗤笑道:「否则你以为呢?莫非你以为母妃连续两朝独享皇宠叱吒后宫,靠的只是他的美貌?我的好皇兄,好好睁开眼瞧瞧吧,你眼里的世界眼里的人,是不是真如你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严灵沈默半晌不语,严炎冷眼瞅了半天,终于笑道:「怎么,皇兄乍闻皇室秘辛,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严灵缓缓的回答道:「贫僧自出生以来,经历的毒杀刺杀算计连自己都数不清。长到双十,试菜太监都死了五个。这一系列暗害,一直到贫僧请辞了太子之位后,这才逐渐平息。你说势高者可随意决定生灵生死,可知势高者很多时候更无法决定自己生死。」
  严炎很有些诧异,随后闭口不言。
  严灵不再理会他,转身对负责整理严炎寝室的宫人说:「将皇子的东西收拾了,送到贫僧禅房去,从今往后,皇子的起居,都要与贫僧在一起。再去告诉太妃,要调养皇子性子,空讲佛经是无用,贫僧不得不换个法子了。」
  严炎一愣,忙说:「我可不习惯与人同居。」
  严灵回头瞅了他一眼,先伸手抓住他手腕,将他往屋里拖去。
  严炎想要挣脱,可他毕竟还是一未满十三的孩子,哪里比得过严灵这一成年男子,被他拖着跌跌撞撞的跟着去了。等到了严灵禅房,严灵松开了他,却唤一小沙弥过来,对他说:「去,取戒尺来。」那小沙弥领命,不一会便取来一柄半寸厚的板子。
  严灵一手拿着戒尺,一手捏紧严炎的手腕,盯着他说:「你即以入我寺,自当尊我寺规矩。刚刚你伤人犯我佛戒,自当受罚。」
  严炎大惊且怒,喝道:「你居然要打我?」
  严灵一改往日的柔和,有力的回答:「正是!」话音未落,一板子下来,打得严炎哀叫一声,他张嘴还要怒斥,严灵不理会,继续狠狠打下去。直打得严炎在他怀里乱扭乱叫,身体一个劲挣扎。可严灵早些时也练了些拳脚,制服他的力气和功夫是绰绰有余的。于是不管他如何挣扎踢打,板子总是稳稳的落在严炎的手心上。
  严炎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他其实最最耐不住疼痛。往日都是强撑,这一次却没有如此,只是一个劲的痛呼怒骂,不一会漂亮小脸上就是汗水与泪水齐下。
  严灵不管,只将他打了十下这才松开。
  严炎一看自己的手,已经又红又肿。
  严灵扭头唤人取来外伤药,对他说:「把手伸出来。」
  严炎盯着他,果然乖乖将手伸了过去。没想在严灵接住他的手时,严炎低头张口就是一咬,狠狠的咬住了他的手掌。
  严灵抽了一口气,却并未甩开他,任由严炎死死咬住。
  严炎下了死劲,却一直到嘴里尝到了浓浓的血腥味,都未见他将自己推开。不由得松开了嘴,奇怪的看了一眼严灵。
  严灵却并没有动怒,而是神色温和的看着他。然后,缓缓的说:「贫僧刚才打你,与当日李太后,那群恶奴打你,有何区别?」
  严炎一愣,人有些懵懂。
  严灵见他这样,微微一笑,说:「你今日不懂不要紧,等你再长大一点,总有一天,终归是要明白的!」停了停,他又说道:「你曾问我为何法号为‘一木’?可知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念一清净。佛法无边,若能参悟一二,便能换得永恒的宁静。而不是靠摆弄人生死,来得到一时的满足。」
  严炎瞪着他,嚷道:「我没那个耐心听什么废话佛理,我就爱伤残性命,这个最能让我快活安宁,如何?」
  严灵摇头,说:「可过去你未曾遭受大难时,也能不靠血腥杀戮快活。过去能轻而易举做到的,现在应当也能。贫僧既然已受贵太妃所托,自然要竭力唤起你遗忘的过去!」
  这发生的一切都被宫人们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恬熙,他欣慰的扶额笑道:「幸好还有文若,炎儿终究是有救了!」随后又叹道:「可却还是苦了文若,终究是我又欠他一份情了。」
  严曦冷眼旁观,适时笑道:「灵皇叔与炎皇叔乃是手足兄弟,现如今炎皇叔有事,灵皇叔自然是要出手援助。母妃何必起愧疚之心呢?」
  恬熙摇头,叹息道:「你不明白……」
  他终究是知道不能对严曦将旧事提的太多,便不再说下去。转而问宫人:「一木大师还有其他话没有?」那宫人便说:「大师还说,请娘娘将皇子殿下的佣人悉数遣回,也不用每日遣人前去探望,反而扰了皇子清修。每月初一他自会带皇子进宫问安,午膳前带回。」
  恬熙一怔,半晌才迟疑的说:「如此……好吧,就依大师的嘱咐就是!」
  话虽如此,他却颇有几分闷闷不乐。
  严曦看在眼里,便刻意拿一些事让他分神,总不能时刻惦记着严炎和严灵。
  那之后承欢殿上下宫人并各种飞禽走兽都松了一口气。只是每月初一严灵带严炎回宫时,仍旧如临大敌。可严炎却被严灵牢牢管束,无暇抽空出来找他们麻烦,日子长了警戒也除了。倒是恬熙每次看到严炎都嘘寒问暖,倒是让严炎烦死,恨不得早日离开承欢殿。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一转眼间一年便又过去了。朝里出了些动静,朱家派系势力被接连瓦解了几处,元气大伤,已经再无力与李勤弓抗衡,李勤弓权倾朝野的同时,严曦也借机将自己东宫旧党安插在朱家空出的职缺,都是些位低却要害的位置。
  李勤弓并未发一言,或是恬熙的愈发迷人的风姿减弱了他的警惕性。
  严曦虽痛恨他如此委身下臣作践自己,却也只能强忍这一时之辱。
  来年,宫中便发生了两件大事:严曦的一位侍妾有了身孕,和李婉婉终于来了女子初潮。这让后宫都为之振奋,恬熙喜不自胜,忙将严曦招来,商量着要为这两件喜事庆贺一场。
  严曦却反而比较淡定,全都只听他的吩咐,让尚仪局的人依照他的心意去办。恬熙便笑他老成在在过头,成了老气横秋。
  严曦对他微微一笑,那神态居然有了几分宠溺的感觉。恬熙恍然未觉,只一心亲自去筹备庆祝事宜。
  第二十五章
  那日大宴之后,李婉婉在嬷嬷们的陪伴下回到了居处。奶妈见她有几分不乐,便问她。
  李婉婉便说:「嬷嬷,你们都说陛下喜欢我,将来我必将与他成为夫妻。可为何现如今他却已有了数位美人相伴?难道他心里虽喜欢我,却也与那些美人无二致?」奶妈忙安慰道:「小姐别胡思乱想。陛下乃是天子,享有三宫六院是天经地义之事。莫说现在,将来必定要有更多美人妃嫔。可任凭多少美人都不可能越过您去。因为您可是未来的皇后,大魏后宫的妃嫔可以无数,但皇后只有一位。也只有皇后堪与陛下称为夫妻伉俪,合为乾坤,哪里是那些女子能比的。陛下能选您做他的皇后,若不是对您另眼相待如何能如此?」
  奶妈细细开导宽慰,终于让李婉婉再度开颜。她微笑想:可不是,再多的美人也不需怕。陛下喜欢我看重我,这才选了我做他的皇后,别人都比不得的。她觉得很甜蜜,一想起严曦那张俊朗威严的面孔,心里直发烫:将来他就会是我的夫君,我会与他生儿育女,料理后宫事宜,与他相扶到老。她觉得欢喜极了,不到十三的小姑娘,第一次,开始了甜蜜而青涩的相思。
  带着这样的相思情愫,她努力的学习如何做一位完美的皇后。她就像一只毛虫,用粘丝做成自缚的茧,只等着有一日能破茧成蝶。她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和信心,日日期待着及笄之日到来。贵太妃告诉过她,及笄大典之后,将正式为她和陛下举行大婚。她迫切的等待着那一天,相信那是她又一段幸福的开始。
  她的小女儿心思,除了亲随,没有人察觉到。恬熙的注意力全被被严曦刚刚诞生的皇长子吸引了过去。抱着这个软软小肉团,他笑得几乎合不上嘴。先对轻雯说:「去把本宫那套八宝并蒂海棠套饰赏给秦选侍。」轻雯答应着去了,严曦在一旁说:「八宝并蒂海棠?可是那年您生辰,先皇赠与您的生辰礼?」
  恬熙眼中有一霎拉的黯然,随后又笑道:「确实是!」
  严曦便忙唤住轻雯,说:「那么贵重的一套首饰,秦选侍如何能担当的起?还请母妃改赐其他礼物吧。」
  恬熙摇摇头,含笑说道:「她为你生下皇长子立了大功,就受得起。如若你父皇在,也会高兴的。」
  严曦心神一动,便试探问道:「母妃,现在还日日思念父皇吗?」
  恬熙微微一笑,说:「本宫知道你在担心本宫思念过度耗损身体,你放心,本宫再不会像过去一样放纵自己伤心劳神。」
  严曦闻言,满意一笑,点头道:「如此,朕便放心了。」
  恬熙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倒是婉婉,已经还有半年便要及笄了。及笄典礼之后,你们即可大婚,成为一对真正的夫妻了。」
  提起自己亲自挑选的皇后,严曦并未有几分动容。
  他微微一笑,说:「朕也十分期待婉婉能快些长大,后宫不可一日无主。」
  恬熙嗔怪的看着他,说:「你这孩子,这时候还这样冷冰冰的口气。难道她不是你亲自选出的合心人?在我面前这样便罢了,在她面前可不要再如此,她一个女儿家喜欢听的可不是这种话。那样可爱的一个姑娘,你可别伤了她的心。」
  严曦微微一笑,说:「母妃放心,朕明白该怎么做。」
  恬熙点头,想起一事,莞尔一笑说:「本宫就知道你懂!你本就是你父皇所有的孩子中最像他的。」
  严曦脸色微变,随后也是笑着说:「母妃说错了,朕不但是最像父皇的,将来还是要更胜父皇一筹的。」
  恬熙一愣,随后又忍不住一笑,说:「说的是,你父皇一直期待着你能做得比他更好,你若有如此的志气,倒是不枉他的期望了。」
  严曦勉强一笑,再陪恬熙聊了两句便退下了。
  轻雯送走他之后,回头对恬熙说:「奴婢看着陛下,并不像他跟娘娘聊天时表现的那样轻松啊。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恬熙想了想,说:「大概是朝中事多,一幢幢的压得他心累的缘故吧。本宫说的那番话,其实对他何尝不是种压力。难为这孩子,还能表现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到底是先皇最得意的孩子啊!」
  他感叹万千,薄桃在一旁说:「娘娘倒不像往日,提及先皇便伤感了。」
  恬熙释然一笑,感怀的说:「你说人的记忆怪不怪,先前想起来便觉得钻心疼的回忆,过久了总是会逐渐淡化。可是那些一想便觉得心甜的记忆,却会逐渐加深。我一想到过去与他在一起的种种,只觉得欢喜,再也顾不得伤心了。」
  薄桃她们见他神情安详,没有半分作伪,都松了一口气,笑道:「娘娘如此想开了才好呢!否则我们都日日提心,不敢在娘娘面前过多提起旧事,免得触动您心怀。现在可好,算是可放下心头大石了。」
  恬熙也笑了,说:「倒是难为你们还惦念着了。放心吧,本宫无事!」
  果然,他从此再无半点悲戚之态。每天最乐于做的两件事便是抱着皇长子不松手,以及督促尚仪局以及礼部筹备李婉婉的及笄礼以及帝后大婚。在他的督促下,李婉婉的及笄礼办的极为风光,但跟随后帝后大婚比起来,却又差得远了。
  那一日,是李婉婉最幸福的一天。她穿戴着华丽却沈重的凤冠礼服,在万众瞩目中一步步向他身边,隔着凤冠垂下的珠帘,她都能感觉到严曦那温柔含笑的目光。她觉得头发晕,脸发烫,行礼中竟然错了一步。她反应过来心慌的很,没想到身边严曦轻轻的说了句:「别怕,朕在呢!」奇迹般的,这一句话抹平了她所有的慌张与不安。接下来她再无一点差错,圆圆满满的完成了整个仪式。
  洞房之中红烛高照,李婉婉稳稳的坐在床边,心里却紧张的几乎晕过去。典礼时的镇定在看到这张床的时候彻底化为乌有。现在她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脸烫得可以烙饼。所有的慌乱忐忑,都在一声‘陛下万安’中达到了顶点。眼帘里出现一双着五爪金龙锦履的脚时,她她开始连气都喘不过来,头晕眼花着几乎当场晕厥过去。可当一双手扶上了她的头时,奇迹般的,她所有的紧张不安都消退了。
  严曦笑着说:「都行过礼了,还带着这东西做什么,不怕压伤了脖子啊?那可就成笑话了,我大魏第一个大婚第二天便落枕的皇后!」
  他亲手将提李婉婉将凤冠取下,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李婉婉羞答答的抬眼看他,甜蜜羞涩的一笑,娇嗔道:「陛下真坏,取笑臣妾呢!」
  严曦摇头,笑着说:「别叫臣妾了,朕还是喜欢你叫婉婉。」
  说着,唤了声:「婉婉!」
  李婉婉脸上飞上红霞,心里却欢喜的几乎当场唱起歌来。两个行过结发礼,喝过合卺酒之后,便有宫人上前来为两人脱去礼服,只余中衣。放下床帐遮掩两人身影后,宫人们快速退下。
  李婉婉低着头,偷偷瞧了一眼。
  严曦目光深邃的看着她,低头双唇覆上了她涂上胭脂的朱唇……
  第二十六章
  大婚过后,严曦和李婉婉就像一对普通的新婚夫妻一样浓情蜜意,时时厮守在一起。看着他们携手来向自己请安,除了严曦少年老成还看不出端倪来,李婉婉稚气未退的脸上带着甜蜜微笑,任谁都能看出她有多么的幸福,而她看严曦的眼神,足以让任何人相信,她是真心爱着他。恬熙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感到非常欣慰。可是三个月后,严曦来告诉他,想要迎几位世家千金入宫为妃。恬熙微微有些吃惊,说:「需要这么急吗?你与皇后成婚才没多久啊。」
  严曦微笑着回答:「已经三个月了,按祖制早已可以纳新妃入宫。朕一直怕皇后不高兴,故而拖延了许久。朝堂上大臣也催促了许久,朕便下了决定。」
  恬熙微微有些失落,却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略微想了想,就问:「那皇后怎么说?」
  严曦语气平淡的说:「朕的决定,皇后自然是赞成的。」
  恬熙看他这样回答,有几分诧异,出了一会神后,便只能说:「既如此,你自己看着办吧。」
  严曦便又笑了,这一次看出来他是很满意的:「既如此,朕就下旨了。」
  恬熙无奈的点点头,又说道:「只是别为了新人冷了旧人,皇后是个可爱姑娘,别让她心里不好受。」
  严曦点点头,说:「朕明白!」
  李婉婉呆呆的看着面前摆放的东西:品色上好的宝石,绚烂华美的贡缎,首饰玩器,紫金美玉。各色瑰宝放出的光芒照亮了殿堂。这些都属于她的,可却再不能让她雀跃开怀。旁边老嬷嬷絮絮叨叨的念着:「陛下一下赐了这么多东西给娘娘,这是真心喜欢娘娘呢,这份福,阖宫上下谁不羡慕?也就是娘娘母仪天下所以受得起了,哎呀呀,照奴婢瞧着,依陛下对娘娘的眷顾,过不了多久,您定能为大魏生下一位嫡皇子,到时候这宫里谁能撼动您的地位啊!」
  她满脸自得的唠唠叨叨,李婉婉却一句都不想听。她轻声问道:「那些新人,什么时候入宫?」老嬷嬷一愣,收了话头,小心翼翼的回答:「应该是三日后便进宫。」
  她偷偷瞧了一眼李婉婉的表情,斟词酌字的宽慰道:「她们都只是妃嫔,是妾室,跟您这正宫皇后,原配嫡妻不可相提并论。您看陛下这两日待您的光景,便可知孰轻孰重他心里明镜似地呢。」
  李婉婉听了她的安慰哑然一笑,微微的垂下眼睫,淡淡的说:「妈妈,我心里还是有点难受。」嬷嬷一愣,随后看着她的眼神便有了几分怜惜。她叹了口气,说:「娘娘,这是我们女人的命,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唯有认命,才能求得平安喜乐!」
  李婉婉的眼里有几分失落,她低低回答:「我知道!」
  她有片刻黯然,就在嬷嬷正琢磨着该如何继续安慰时,她又抬起头来,这一次,她的神色端庄:「新人的住处,得提前为她们安排好,伺候的宫人们也得快点送过去。就三天的时间了,得抓紧点,不可出纰漏让陛下烦心!」那嬷嬷一听,眼里闪过几分诧异,然后转为赞许。她忙恭敬回答:「是!」
  严曦敲着桌案,听长贵的回报,懒懒的说:「知道了,下去吧!传朕的话,辛苦皇后劳碌了。朕会晚上过去与她共用晚膳。」长贵忙亲自去传话了。
  严曦不再理会,扭头对心腹俞静说:「李勤弓推拒了朕以贵妃之位迎他孙女入宫的旨意,你怎么看?」俞静略微思索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微臣不好说!依微臣所见,国公可能有两种想法:其一,他居功自傲,不屑这区区贵妃位,宁可不与陛下结这门亲。又或者,他心知陛下对他已生提防。为避免孙女被陛下扣在宫里挟制与他,故而不从。」
  严曦沈吟半晌,脸色有几分阴沈了:「其一也好其二也罢,朕必然是不能与他共处于世的。只是朕也必须要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起了警醒。若是,那我们得动作加快了。」
  他扭头对一旁的宫人吩咐道:「去传话给皇后,说朕临时有事,就不去与她进晚膳了。」宫人们答应着出去传话,严曦叹了口气,说:「还是得麻烦贵太妃一次了。」
  恬熙懒洋洋的斜倚在纱枕上,懒洋洋的瞧着李勤弓坐在他身边,垂眉摆弄着手里的长叶片。恬熙有几分不耐烦了,他清清嗓子,吸引李勤弓的注意,然后撒娇的说:「今晚上你已经摆弄这些叶子快半个时辰了,我出趟宫不容易,难道你就准备着一晚上就这么度过了?」
  李勤弓停止摆弄手里的叶子,笑着说:「怎么,想我了?」
  恬熙脸微微一红,几分羞涩的恼道:「你若不想何必来找我?难得见一面你就如此待我。既然如此,你就跟这些叶子过夜吧。我要先打个盹了。」
  说完,便侧身躺下不看李勤弓了。
  他闭着眼睛,本想逗着李勤弓来哄他。没想到只听李勤弓说了句:「你累了就先睡会,好了我就叫你。」
  恬熙没想到他会如此,一时间居然不好下台了。只好爱理不理的嗯了一声,眼睛也不睁,没一会功夫便真的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朦胧中好像做了个不错的梦。等他被推醒,美梦也断。恬熙有几分失落的睁开眼睛,眼帘外首先瞧见的,居然是一只巴掌大的叶编蝴蝶。栩栩如生的形态,翠绿的颜色,望着十分喜人。恬熙惊喜的坐起来,双手从李勤弓手中接过这只蝴蝶细细打量,赞道:「好精巧的手艺,是你做的?」
  李勤弓含笑点头,说:「已经几十年不做了,手生了许多。琢磨了半天才慢慢回忆起编法。先给你做个蝴蝶,其他的编法我在慢慢回忆。」
  恬熙听他意思,便问:「你还会编其他东西?」
  李勤弓点点头,居然颇有几分自豪的说:「蝈蝈、蛐蛐、螳螂、龙凤、蜻蜓、我全都会编。」
  恬熙听的笑了,低头又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会手里的蝴蝶,突然想起来,便问:「你怎么会编这些?」
  李勤弓笑了笑,颇有几分怀念的说:「小时候家里没有闲钱,就是靠做这个卖点小钱来付私塾费用。那时候每天都要做,而且都要在农活做完之后才有空,否则耽误了农活是要被爹娘揍的。」
  恬熙倒真是有几分吃惊了,问:「你还要做农活?我还以为……」
  李勤弓便笑着接下去:「以为我也是世家出身,锦衣玉食的长大是吗?」
  恬熙一笑,算是默认。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有些改变了。恬熙感叹道:「我曾经一直以为你与那敖坤同为世家,所以才能攀上如此高位。原来竟是我小觑了你,你竟真是如此一步步爬上来的。」
  他第一次仔细端详了李勤弓的容颜,近五十的人瞧着还是容颜虽已出现老态,却精神奕奕气质沈稳,可猜想到年轻时又是如何的器宇轩昂。心里的厌烦顿时消退了不少,「想来也受过不少苦吧。」
  他又想起李勤弓身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痕,似乎每一条,都在见证这个昔日的穷小子为了出人头地所付出的代价。原来,他跟自己一样,也是吃苦的出身呢!
  第二十七章
  李勤弓随意一笑,很平淡的说:「还好,熬过最难的时候,也就没什么了。」
  他似乎并不想再为这个话题纠结,口风一转,指着那只蝴蝶道:「喜欢吗?」
  恬熙明白他意思,也就识趣的不再追问,点点头说:「喜欢!」
  李勤弓便说道:「喜欢便收着吧。下次我再给你做一只蝈蝈。」
  恬熙爽脆的回答:「好啊!」停了停几分感叹的说:「只可惜这东西虽精巧有趣,却总不易保存。任它什么法子,三五个月后也不成了。」
  他有几分惆怅的盯着手里的蝴蝶,李勤弓却不以为意的说:「坏了再做就是。这世间本就没有天长地久的东西,关键是你是否曾经拥有过。有,即无憾!无,则尽可淡看之!」
  恬熙抿嘴一笑,说:「你倒是豁达。」
  李勤弓也笑了,说:「多少次上过阎罗殿的人,想法总是会古怪些,你别在意。」
  恬熙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然后说:「不,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李勤弓也放开手里的叶片,跟着他躺下。两人并排躺在一起,几乎是同时,互相瞧了对方一眼。恬熙心中一凛,乖巧的将头轻依在李勤弓的肩上……
  雨收云散之后,两人都静静躺着不动。恬熙喘息平缓下来后,懒洋洋的翻身躺在李勤弓怀里,软软的说:「今天,陛下过来向我诉苦了。」
  李勤弓闭着眼嗯了一声,也没下文。恬熙便继续说道:「他好意想迎你小孙女入宫立为贵妃,与你们李家结为姻亲,稳固你李家在世家门庭的地位。可你却拒绝了他的好意,让他好生郁闷呢。」
  说完,恬熙抬头,捏着李勤弓下巴,嬉笑问道:「我问你,你莫不是嫌贵妃位太低,一心想为你孙女要个更高的位子?」
  李勤弓睁开眼,将他的手从下巴拉开送进被子,身上的被沿往上拉了拉掖在脖颈处,轻声嘱咐道:「虽已是三月底,可夜里寒气还是重,你别老仗着屋里暖和就掉以轻心,真受凉了可就难熬了。」
  恬熙一愣,然后继续追问道:「别打岔,跟我说说,怎么就不行了呢?」
  李勤弓将他在被子里乱动的身体按好,这才说:「我的孙女的性子我最清楚。被她父母宠坏了,个性天真娇惯又任性糊涂。这样的女子,怎么适合在深宫里生存?即使靠着我在,能够有一时安稳,总不是长久之计。莫不如断了她这条路,在寻常官宦人家为她择一门亲事,保她一世做个富贵夫人就是。」这理由合情合理,全然是祖父对孙辈的拳拳之心,恬熙自然是信了。
  他感叹一声:「有你这位慈爱爷爷保护,你的孙女真的很幸福。」
  李勤弓笑笑,将他往怀里搂了搂:「睡吧,明早你得回宫我也得去上朝了。」
  恬熙嗯的一声,这回不是他装乖顺,而是确实是困了。
  他闭上眼睛,没一会功夫便睡着了。听着他轻微的鼾声,李勤弓睁开眼睛。
  他看着恬熙美丽的睡颜,睡梦中的恬熙总是喜欢微微嘟着嘴,就像个孩子。
  李勤弓静静的看着他,目光深邃复杂得无言描述。伸出手,他轻轻的触摸恬熙的脸颊。或许是把他弄痒了,恬熙唔的一声,脸在被子上蹭了蹭,又接着睡了。
  李勤弓悬在他脸颊边的手,到底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是颓然的退回去,中途又为恬熙掖了掖被子。
  李勤弓看着他酣睡的容颜,喃喃道:「我还能这样与你共枕多少呢?」……
  新人入宫之后,一向安静的宫廷再度喧哗了起来。自那次之后,各地也接二连三的选送了美女入宫,将这座华丽宏大的皇宫弄得熙熙攘攘,热热闹闹。于是,每次被李婉婉带着来向恬熙请安的宫嫔队伍也越来越庞大了。
  与日益充实的后宫相对的,则是李婉婉的笑容。已经不再是天真灿烂无忧无虑了,取而代之的是克制端庄文雅矜持的得体微笑。她现在再也不会娇娇脆脆的喊「潋母妃」然后撒娇的挨着他坐下,而是带领一群花枝招展的美人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仪态端庄的坐在下首第一位。她的背脊总是挺得直直的,弄得其他妃嫔也不得不跟着正襟危坐,气氛热闹却不热切。恬熙只能无奈的看着她逐渐变化,还能怎么办呢?还不到十五岁的皇后,如果不能摆出母仪天下的气势来,如何能威慑后宫?只是他有时候总忍不住担心,李婉婉头上那硕大沈甸的九尾金凤,会将她彻底的压垮。于是他终于忍不住说了:「婉婉,放松点,不用绷这么紧的,别累着自己。」
  李婉婉听了他的话却是淡淡一笑,那笑容再无稚嫩纯真,她得体的回答「母妃请放心,我很好!」
  她看起来如此的坚定倔强,那姿态不允许任何人来怜惜同情。恬熙看她如此,也就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息罢了。
  李婉婉回宫换了衣裳簪花之后都不肯径直躺下休息,一定要勉力撑着将本月阖宫上下的开支记账看完。嬷嬷在一旁劝道:「娘娘,先歇一会再看吧。仔细累着了。」
  李婉婉摇头,刚要说话,突然觉得一股子恶心反胃,竟没忍住吐了起来。宫人们大惊,忙招来了太医。太医诊脉之后,立刻眉开眼笑的跪下道喜:「恭喜娘娘,您已经怀有龙种了。」
  身边人听了大喜,纷纷跪下齐声高呼:「奴婢恭贺娘娘得孕龙胎!」
  李婉婉却反而有些迟钝了,半天才确认似地问一句:「本宫,有了身孕了?」那太医喜笑颜开的说:「是啊,娘奶奶个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李婉婉呆呆的坐着,半晌才喃喃道:「我有身孕了,我有身孕了…」
  说话间,一行清泪落下,欣喜的笑容徐徐绽开,她下意识的反复摩挲着自己的小腹,重复着:「我有孩子了,我能为他生一个孩子了……」
  严曦下了龙辇,恰好遇到恬熙扶着马良安的手从凤仪宫走出。
  严曦便迎了上去,说:「母妃先过来了,怎么也不等朕一起!」
  恬熙笑着说:「听说婉婉有了你的骨肉,本宫就再也坐不住。你又忙于国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来,我就先来了。」
  严曦便扶着他说:「既然朕来了,母妃还陪朕进去瞧瞧皇后吧。」
  恬熙故作嗔怪的一笑,拍了一下他手背,说:「这孩子,平日里那么精明的,怎么现在就糊涂了?这时候你一人去瞧皇后,可比我跟着一起去碍眼要好得多了。」
  严曦便笑了,说:「母妃才是说傻话呢?朕与你在一起顺理成章,这要是叫碍眼,往后皇后不得被憋出病来?」
  恬熙一愣,然后莫名其妙的说:「瞎说什么啊?你这孩子,莫不是欢喜的真的糊涂了吧?」
  严曦也觉得失了口,掩饰的笑道:「还不是母妃先挑起来的。」
  恬熙一愣,然后自己先笑了,说:「这孩子,越来越狡猾!」
  严曦听他不停的称自己为孩子很不高兴,便淡笑着说道:「朕都已经有两名皇子了,可在母妃眼里,还是个小孩子呢。」
  恬熙怔楞半晌方才反应过来,突然觉得有趣,笑着说:「真是孩子心性!」再看严曦仍旧是淡笑不语,便说道:「好好好,以后本宫再也不这么说了好吧?行了,时候不早了,快进去瞧瞧皇后吧,本宫先走了。」
  严曦微微一笑,说:「母妃好走!」
  他目送恬熙离去之后,这才转身进了凤仪宫。
  李婉婉正带着宫人候在殿门口许久,见他过来忙蹲下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严曦忙赶上前将她扶起,含笑说道:「你我夫妻,你现又有了身子。就别讲这些虚礼客套了,快坐下。」亲手将她扶着一起坐下。
  李婉婉亲手奉了杯茶给他,又问道:「陛下从哪里来?」
  严曦道:「刚刚与诸位大臣在勤政殿议事,收到消息后就草草让他们散了。朕本想与潋母妃一起过来瞧你,可惜他性子急先来了,刚刚还在门口与他遇上,就与他聊了几句。」
  李婉婉认真听着,接口问道:「那陛下怎么不请母妃一起进来呢?」
  严曦笑道:「朕本想如此,可母妃说不如让朕与你独处。朕便独自来了。」
  李婉婉听了喔了一声,随后似乎颇为惋惜的说:「母妃确实太客气了。」
  她看了看严曦,又问道:「陛下为了臣妾中断了议事,不会耽误国事吗?」
  严曦笑着为她扶扶云鬓,说道:「不碍事,现在什么都不比你重要。」
  他看着李婉婉满头的宝石珠翠,摇头道:「已经有了身孕,就别再这么讲究了。朕知道你最在乎以身作则,可现如今不比以往,还是身体要紧。」
  李婉婉抿嘴一笑,这一回便是真心开颜了:「臣妾遵命!」
  严曦与她一起吃了午膳,陪着她直到她睡去,这才起驾又去了勤政殿。诸位心腹都已经等候多时。
  严曦也不想开罗嗦废话,静静的说:「你们得再抓紧点,尽快铲除李勤弓一党!」
  第二十八章
  严曦苦心经营了数年,等到骤然发作时,动作迅猛堪称雷厉风行。首先是御史院督察御史安东御前发难,公然弹劾重川直隶总督钱翦贪污受贿,卖官鬻爵,夺人田产,杀人灭口等十数条罪状。条条证据确凿,招招要置钱翦于死地。此举让朝堂震惊,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钱翦正是李勤弓嫡系心腹,动他便是在动摇李勤弓势力。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失心疯了。果然,当着李勤弓的面,严曦严厉的斥责了他。可安东却并未退缩,他声泪俱下的跪在御前,痛陈钱翦罪状与利害关系。
  严曦开始是不耐烦,后亲眼看到他将一件件证物摆出来,便将信将疑。
  他疑惑的看向李勤弓,问:「国公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呢?」
  李勤弓沈默良久,方才开口道:「既然御史大人已经列出如数证据,臣以为自当查了查,若是出了谬误,也算是还了老臣旧部一个清白,若是确实无误,那……自当秉公执法,绝不可姑息。」
  严曦便犹豫的说:「可那钱翦乃是国公旧部,朕以为……」
  李勤弓先开口道:「他虽是臣的旧部,可更是陛下的臣子,为人臣者,应效忠于陛下,尽责于我大魏。倘若他真罔顾为人臣的本分,老臣必定不能容他。」
  严曦听他如此回答,欣慰的点头说道:「爱卿做如此想,朕便放心了。」
  李勤弓和严曦都如此发话了,这件事便被放手查了下去。一查不要紧,钱翦的所有劣迹全都被揪了出来,甚至连当年他战时虐杀俘虏,强霸所灭国家王族财物都揭发了出来。这一条条的,每一件闹大了都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严曦大怒,令大理寺查封其家产,其人连带家族近五百人全部下狱,本人更是被令押入大理寺诏狱,等待发落。朝中诸人头脑灵光的,便纷纷上书弹劾,并求严惩钱翦,以儆效尤。
  那一日,严曦将李勤弓请到勤政殿,将满案的文书指给他看。并皱着眉说:「近日诸位爱卿纷纷上书,让朕头疼不已。国公可有良策为朕分忧?」
  李勤弓稍稍扫了几眼那些卷册,心底已经透亮。
  他扶冠整衣伏地大拜道:「钱翦有愧于陛下皇恩,臣恳请陛下严惩。」
  严曦脸现震惊之色,他说:「国公怎能如此说?他是大魏的功臣,又是国公的旧部,朕怎么能下得了这个狠心?」
  李勤弓叹息道:「陛下如此重情,是我大魏之幸。可恨钱翦居然辜负了陛下恩义,实在是罪该万死。
  他虽是老臣旧部,但现在更是大魏的罪人。若不使其伏诛,虽可知陛下仁德,只怕天下不知真相者会愤愤不平。为平息众怒,还请陛下早作决断,为我大魏,清除此奸佞之人。」
  他言辞恳切,却句句要求钱翦死,让严曦面露不忍。
  他叹息道:「你先下去吧,让朕先想想。」
  李勤弓告退之后,严曦坐在案后,一只手在扶手上摩挲。扶手前端是一只昂起的龙头,斑驳的鳞片与尖角自然不会让手感觉太舒服,但是严曦非常享受。
  他的指尖压上尖尖的龙角,顶端传来的丝丝尖锐痛感让他有种奇异的满足。突然,他轻轻的笑了。手指头在龙头上轻轻叩击,随后开始哼一只不知名的小调……
  李正棠忧心忡忡的看着父亲,试探的问道:「父亲,真的不管钱师伯了吗?」
  李勤弓微微一笑,说:「我若插手,那钱翦必将不得好死不说,还会连累我也名誉受损。可若我置之不理,那他全家还能有一线生机。」
  李正棠闻言会意过来,表情有几分悲愤,说:「陛下真要对我们动手了?」
  李勤弓叹一口气,说:「飞鸟尽,狡兔死,而我还活着,这样陛下的龙椅如何坐得安稳?他若不动手,那才是愚蠢!」
  他突地笑了笑,说:「先帝确实培养出了一位明君!」
  李正棠愤慨的喊道:「可这位明君现在要杀您!」
  李勤弓淡淡一笑:「那便让他顺了心就是。」
  李正棠眼眶一热,泪水落了下来:「父亲,您一生戎马,且对陛下有恩,他却如此待您……这,太不公平了……」
  李勤弓摇摇头,说:「谈公平,也很公平。我先越了雷池,那就别怪会粉身碎骨。」
  他慈爱的看着李正棠,说:「好在,我有万全的把握,能保住全家。否则,若祸害了全家,我还真要于心不安了。」
  李正棠泣不成声的喊了声:「父亲!」
  李勤弓拍拍他的肩头,微笑着说:「别为为父难过,为父这一辈子,值了!」
  恬熙披上斗篷,要赶在宫门落锁之前出去。可临走到殿门口,却迎面遇到了严曦。
  他一瞧恬熙的打扮,本来和气的神态立刻沈了下来。恬熙看他变了脸色,却心急要赶着出去,无奈下只能拉着他手安慰道:「本宫不会耽误很久的,明早一定归来。」
  说完便转身要走,没想手一紧已经被严曦反拉住。
  他诧异回头,严曦阴沈着脸,说:「您不用去了,不…您再忍忍,快了,再过一段日子,你就可以摆脱了他。从今往后您都不用去了。」
  恬熙吃了一惊,转过身来诧异的看着他。
  严曦抿着嘴,眼神里隐者暗暗的火焰:「朕不会让您过着这种娼妇的生活!」
  他一字一句说得几乎是咬牙切齿,眼神里迸发的是刻骨的仇恨。恬熙呆呆的看着他,好一会,才缓起语气,微笑的说:「好,那我今天就不去了。」听到他肯定的回答,严曦这才终于放缓了表情。恬熙想了想,拉着他一起进去了。两人坐下后,恬熙斥退左右,问:「皇帝,想要怎么处置他呢?」
  严曦才刚缓下去的表情立刻冷凝起来,他的目光如坚冰一般,冷冷的说:「杀!」
  恬熙心头一滞,忙说:「不可!」
  严曦奇怪的看着他,恬熙忙说:「他对我们有恩,虽然确实染指了我,可一开始是我自己主动去找的他。如此说来,我也要付很大责任。你能不能……」
  「您不会有错!」
  严曦斩金截铁的打断他的话:「朱家作乱的时候,他明明有能力出来力挽狂澜稳定局势,却置身事外,偏偏要等到您牺牲自己来做交易才肯出手,这不叫趁人之危吗?这老贼,怕是早就心怀不轨就等着您送上门去。如此居心叵测,朕若不将他挫骨扬灰,如何能一雪耻辱?」
  恬熙静静的听着,可心头总是不忍。
  他张嘴欲言,可严曦却突然直勾勾的盯着他,说:「母妃应该也恨他吧,为了他您忍辱负重牺牲了清白,让父皇九泉之下也难安。您对父皇感情那么深,如何忍受的了?」
  恬熙呆了呆,求情的话终究是吞了下去,含糊的嗯了一声,再不说什么。
  隔天,宫门打开后,宫外来人,说是李勤弓供奉宝物给承欢殿。恬熙奇怪,本以为他会是遣人来质问他为何失约。可看来人奉上的,却是一个锦盒。
  他纳闷的命人将锦盒打开,盒子里端端正正放着一只叶编的蝈蝈。轻雯看了一眼恬熙,恬熙目光复杂的看着蝈蝈,许久之后,只能叹一声,对她说:「收起来吧,别让别人看到,也别让本宫看到!」
  钱翦最后只被严曦给黥字流放,家产没收,但家人们在李勤弓的打点下,终究是还有了活路。而局势对李勤弓越来越不利,至此之后,头脑灵光的人都嗅到了风向的变异,更聪明的就早已看清了局势。于是各种异声想起,终究是碍于李勤弓的强大人脉威势,没能将风浪掀到湖面上来。这可让严曦越来越烦躁,他虽表面不说什么,可回到后宫,表现的极为烦躁易怒。接连呵斥处置了几名得宠妃嫔。就连已经身怀六甲,即将临盆的李婉婉,也得了他几次脸色看。恬熙为此挂念不已,而这时,他也收到了六次李勤弓亲手编的草玩具。
  看着又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蚱蜢,恬熙无言以对,只能摆摆手,轻雯轻手轻脚的将盒子盖上吩咐人收好。恬熙正扶额沈思,突然马良安进来,低低的禀报:「陛下宣国公入宫了!」
  恬熙闻言大惊,忙问道:「知道是为了什么吗?」马良安忙回说:「直说是邀国公一同赏西域供上的稀罕花朵并赐宴。」
  恬熙惊恐的盯着他,心里头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十九章
  严曦举杯遥对李勤弓,微笑道:「国公,请!」
  李勤弓拱手回敬道:「谢陛下!」随后一饮而尽。
  严曦拍案赞道:「国公果然豪爽!」
  他招呼宫女又为李勤弓满上,殷勤劝酒。
  李勤弓也不含糊,接连饮下十多杯,脸色却没有什么变化。一直留心观察的严曦便笑赞道:「国公果然海量!」
  李勤弓笑笑,说:「老臣当年奉命征讨北疆鞑靼时,因夜晚天寒地冻,不得不彻夜灌烈酒。陛下知道那是什么样的酒吗?」
  他看向严曦,目光清醒得让严曦心头一凛。
  他忙笑着说:「必定是很烈的酒了。」
  李勤弓拿着酒杯,看向案台上的烛火,淡淡说道:「它一沾火星就能点着,我们就只能靠它熬过每一个晚上。」
  严曦点头,感叹道:「那确实是难为你们了。」
  李勤弓微微一笑,说:「陛下错了,那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比起区区寒冷来,每日必须面临生死险境才可怕。」
  严曦目光微动,「哦!」了一声,然后点头笑道:「朕记得,国公是十四岁从军,数十年来为大魏立下不世之功,才得以换来国公之位。」
  李勤弓补充道:「是二十六年!」
  严曦点点头,李勤弓先笑了:「可能对陛下而言,这并无什么值得记下。可对老臣而言,这是意味着老臣有整整二十六年一直活在战场。看着无数死人在面前堆成尸山血海。有时候,遇到酷热天气,不到半个时辰,就会腥臭难闻,令人作呕。而我就要带着这一身尸臭味过上很久!」
  严曦的脸色有几分晦暗,他勉强一笑,说:「看来朕是触动国公心怀了。」
  李勤弓闭了闭眼,有几分疲惫的说:「老臣已经年迈,所以开始容易罗嗦,请陛下莫怪。」
  严曦动动嘴角,说:「朕,怎会怪你!」
  李勤弓睁开眼,盯着他,目光坦然的说:「是,陛下有更痛恨的事要恨老臣,自然不会将此等小事放在心上。」此话一说,严曦的嘴角有霎时的凝固,随后他却徐徐笑开,安抚道:「国公喝醉了!」
  李勤弓笑了笑,从宫娥手中接过酒壶,自己个自己斟了一杯,看着清香四溢的美酒缓缓注入杯中。
  他朗声道:「臣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未免太祖忌惮,一直远离朝局,韬光养晦,以此来向太祖皇帝示弱,来换得家族富贵安宁。陛下,老臣虽不才,却也知道盛极而衰的道理,以臣的资历威信,如若真的立于朝堂,怕只会让陛下卧榻上不能安枕,最后怕是不得善了,故而从不敢张扬生事。从战场上下来,老臣真的是乏了,只想接下来的日子,好好享受老臣用前半辈子的命去换来的太平富贵。」
  严曦冷冷的盯着他,揶揄道:「国公自谦了。能手中控制了多方人脉实力,却还谈远离朝堂,果真是手腕独到。」
  李勤弓笑了笑,说:「虽要示弱,却不可交出所有护身符。有敖坤在先,臣也不能甘做刀俎上鱼肉。」
  严曦冷笑,说:「既然此,那为何后来潋母妃一出面,国公便愿意插手了呢?」
  提到了恬熙,李勤弓的目光突然温柔下来。
  他带着一种真心欢喜的微笑,仿佛是回答,却又仿佛是自我述说般,道:「他真是美啊!美得让人梦牵魂系,生死不忘。」
  他这样肆无忌惮的称赞恬熙,让严曦的脸色很难看。
  李勤弓注意到了,他笑了笑,说:「陛下恨老臣,老臣也自知有罪。」
  严曦阴沈着脸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李勤弓继续说道:「先高宗皇帝驾崩后,朝廷不稳,老臣一直没有站出来,是因为老臣知道,这种担子挑不起来,自然是杀身之祸。但是挑起来了,却也是能灭族之祸。臣的血性都在二十六年的兵戎生涯中耗尽,实在是不想冒这个险。这个,陛下一直受帝王之道教诲,议古论今,陛下应该比老臣更清楚吧!」
  他突然转而问严曦,严曦被他这么一问,居然也是愣了愣,半晌无言以对。最后索性冷笑道:「那你染指了潋母妃,就有血性和胆量了吗?」
  李勤弓仍旧是笑着,说道:「臣知道,胆敢染指狐媚,老臣的项上人头,已经是不保朝夕!陛下现在不杀我,只是忌惮我手里的势力,贸然撼动,只怕后果难料。如若假以时日时机成熟,自然是要将我与同党连根拔起的。是吗?」
  严曦冷冷的看着他不说话。
  李勤弓也不在乎,继续说道:「老臣,现在想跟陛下做一笔交易!不知陛下可愿意否?」
  严曦冰冷的说:「讲!」
  李勤弓朗声说道:「老臣愿以命相抵,来向陛下换得我李家满门世代荣华。」
  此言一出,如惊雷响。
  严曦的表情也变了,他难以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李勤弓离席跪地大拜道:「老臣愿自裁,来求陛下息怒,保我李氏满门富贵,也请陛下别再迁怒我的旧部,还请绕过他们吧!」
  严曦脸色阴晴不定,他盯着李勤弓,说:「朕为什么要与你做这笔交易?」
  李勤弓拜道:「陛下英明,朝堂之上朱氏一党虽已覆灭,却大大的影响政局。如若老臣一党也随后倾倒,势必令人心不稳朝堂大乱。陛下必然将花费大量精力来整顿安抚。而北疆伊智耶蠢蠢欲动,若趁机侵入,只怕与国本不利。况且以老臣手中势力,如若要与陛下抗衡,虽不能胜,也是可耗掉陛下一些时间精力的。不如让老臣先行一步,解了陛下烦恼痛恨,又能让陛下英名无损,不会千古之后被后人落下个残害功臣的名头。」
  他将条条利益娓娓道来,态度平静笃定,一点都不在乎即将到来的死亡。
  严曦沈思了一会,然后冷笑道:「如此说来,朕还非得要与你做这笔交易不可了。」
  李勤弓再次拜倒:「陛下乃年少英明之君,自然会维护国本,稳定人心。」
  严曦盯着他,说:「你就不怕朕反悔?」
  李勤弓镇定的回答:「臣知道陛下不会,您并非意气用事之人。」
  严曦无语,半晌终于说道:「罢了,朕答应了!」
  李勤弓长舒一口气,最后一次拜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起身,告辞了严曦,出来的时候,意外的在门口遇到了恬熙。
  他这时才真有点吃惊了,便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恬熙看到他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忙说道:「本宫前来找陛下说话,没想到国公也在。」
  李勤弓躬身道:「许久未见太妃,您依旧容光焕发。」
  恬熙勉强一笑,正要越过他往里走。
  李勤弓突然叫住他,说:「老臣有话想禀于太妃娘娘,还请太妃借一步说话。」
  恬熙一愣,随后下意识的望了望面前的殿堂,终究是答应了说:「还请国公长话短说。」
  李勤弓引着他稍稍走开了一点,恬熙命身边人退后十步,这才问:「国公想说什么?」
  李勤弓紧紧的盯着他,那目光有着贪婪的温柔:「你,心里头可曾恨我?」
  恬熙微微动容,诧异的看着他。渐渐的,他的表情软了下来。恬熙很肯定的说:「我没有恨过你,一切都是我自愿,与你无关!」听到他的回答,李勤弓笑开了,他说:「如此,真好!」
  他深深的躬身向恬熙行礼:「老臣告退!」
  这是恬熙最后一次看到他,半个月之后,李勤弓抱恙,推辞朝政,在家闭门养病。可谁想这病来势汹汹,不到两个月竟夺去了他性命。
  他的死讯传来,严曦当着文武百官面悲戚出声,竟不顾人阻拦,定要亲自登门端详遗容。之后嘱以国库之力来为李勤弓操办丧礼。并命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必须前往吊孝。自己更是在他入葬时,执意前往送行。丧礼过后,他令李勤弓长子李正棠承袭爵位,破格提李家由三代世袭改为五代世袭。这前所未有的荣宠,让李勤弓身后事的风光显赫,令国人乐道。后世史书更是对这对君臣之间的情谊大加赞赏。可这,终究是再与李勤弓无关了。
  他的葬礼,恬熙自然是不需去了。
  他呆呆的坐在承欢殿华丽的鸾座上,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千头万绪最后终究是化为满胸惆怅。
  他偏头对轻雯说:「让你收起的那些草玩偶,可还在吗?」轻雯忙回答:「都在,可要奴婢去取来吗?」
  恬熙点头,轻雯便带人去取来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堆草玩偶。恬熙将它们取出来一一查看,有的已经枯得不成样子,有的却还水灵翠绿。数了数,一共是十八个--李勤弓就连病中也不忘送他这个。恬熙看着那些草玩偶,觉得眼眶有点热,但终究不能落下泪来。
  他长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草玩偶递给轻雯,说:「拿去烧了吧!」轻雯答应着,令人将箱子又抬了下去。恬熙看着那箱子在眼前合上,心中默默说道:李勤弓,这一生,算我欠你了!
  第三十章
  那场排场铺张的丧礼过后,李勤弓便渐渐的被人所淡忘。朝臣们虽然对内里蹊跷有所猜测,终究是无人敢去探知真相。另一件喜事到来了:李婉婉十月期满,产下一子。这令严曦龙颜大悦,他虽然膝下已有一子两女,但全是庶生,自然比不上嫡生子来的让他看重。在他的属意下,不但皇后本人受到嘉奖,连凤仪宫上下乃至宫外皇后娘家都大受封赏。这位嫡皇子的满月宴,百日宴,都被操办得排场风光。后宫诸人全都赴宴,齐齐恭贺皇帝皇后,并纷纷对襁褓中小皇子大加恭维。
  恬熙坐在一旁,先是含笑欣慰的看着。在宴会的气氛被推向了高潮时,看着各位衣饰华丽的妃嫔围绕着严曦一家三口,突然他一眼瞥见了有一位妃嫔满脸落寞的坐在一边。
  他一细看,原来是为严曦产下长子的孙夫人。
  他想了想,便指着桌上的一碟樱桃!脔对身边的栀香说:「你去,把这一碟给孙夫人端去,并告诉她不用过来谢恩了。」栀香便亲手捧了碟子去了。恬熙眼看着那孙夫人先是惊慌随后受宠若惊的意图起身过来,栀香对她说了什么后,她便改为原地遥遥向他屈身行礼。恬熙含笑着点头致意,随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人群中的严曦。
  他脸上挂着开朗的笑容,仿佛一点都没有关注过人群外的状况。
  隔日恬熙便趁着严曦来向他请安的机会,委婉的讲昨晚所见之事说了,并提醒他要多去关怀一下孙夫人。
  严曦听了,便说道:「朕并非薄情之人,可此事却不能从。那孙氏出身寒微,仅仅是为朕诞下皇长子,便由区区选侍晋封为现今的正二品夫人。四妃之位现如今空缺,整座后宫中除了您与皇后,数她地位最尊。可若朕的如此厚待,都还不能令她知足的话。可知她不是可疼之人。」
  说着脸上不满之色明显。
  恬熙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居然起了反效果,忙正色说:「皇帝莫怪本宫多嘴,可你也是个粗心夫君。夫人她是女子,凡女子总是心细纤弱。你虽给予她高位,却哪知她登得高位也是登得风口浪尖?后宫中出身高贵的妃嫔众多,这些人哪个能服她?她本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所依仗的不过是你的垂怜与皇长子。现如今你身边新人辈出,嫡皇子又出生。她所依仗的两项都不不再牢不可摧,怎能不让她忧思忧虑?」
  严曦听了他一番话陷入了沈思,恬熙见他如此也不再多罗嗦,端杯茶慢慢小口饮入。好一会严曦突然开口说道:「母妃何以对孙夫人如此了解?莫非她之前在你跟前说了些什么?」
  恬熙叹气道:「她还需要说什么,那种滋味我都不需要猜度便了解的很。」
  严曦迟疑的看着他:「母妃,您……」
  恬熙颇有几分感慨的一笑,说:「本宫当年,不也和她一样?出身寒微毫无根基,全仗着皇宠才能稳住地位不任人欺凌,族人们得以安居乐业。说起来,我比她还是要幸运的多,一直以来都是得享专宠。否则,恐怕日子比她要难过得多了。」
  严曦听了冷不丁的说:「当年皇祖父在时,母妃有受过欺凌吗?」
  恬熙一怔,随后颇有几分尴尬的说:「过去的事了哪里记得清楚?」
  严曦却似乎来了兴趣,追问道:「朕听说,当年您曾经受人挑拨,与朕皇祖母闹了些误会,后来还是父皇调解的,可有此事?」
  提起这件事,恬熙立刻回忆起的,不是那段他最凄冷的日子,而是那一场惊心动魄的雪地交媾。
  他就像一只被严炅这残酷猎人捕获的妖兽,在他身下挣扎呻吟。在雪地里翻滚纠缠,抵死缠绵。仿佛回忆起那时严炅强健的胸膛,炙热的体温,他的脸突然不可抑制的红了起来。
  严曦瞧着他神色不对,连喊了他几声。恬熙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瞧着他探问的眼神,慌乱中色厉内荏的训斥道:「皇帝好好地怎么也跟着促狭起来?你即是君王,打听长辈人的陈年旧事像话吗?仔细被记载在起居注上流传下去,后世人不知怎么看你呢。」
  严曦瞧他都恼羞成怒了,便见好就收,笑笑说:「是朕唐突了。」便绝口不提。
  白天恬熙可以强撑着,可是到了晚上独自坐在浴池里,身体受到了芳香四溢的热水温柔抚慰,身体却一阵阵空虚。是的,他是狐媚,尝试了情爱肉欲滋味后便会一发不可收拾的天生淫货。这么多年的纵欲生涯,让他已经再也戒不掉这滋味。更何况他已体验过与心爱之人巫山云雨的极致快感,如何再能淡忘?
  严炅已经离开他六年了,他的身体随着魂灵也干涸了六年。别人都看得到他外表的光鲜华丽,谁知道他夜夜忍受的煎熬?就算是此刻,他置身于温暖的热水中,身体却因寂寞而通体彻寒。
  他本以为可以刻意淡忘掉过去,可今日严曦无意的一番话却将他的努力彻底摧毁。
  严炅,严炅!他在心里反复念叨着他的名字,每一次呼唤,都像一道无形的绳索在身躯上缠紧了一圈,把他束缚的生疼。
  他难熬的吞咽了一下,双手本能的探向了下身。将粉茎握在掌中,感受到它抖了一抖,恬熙握紧了手掌,一下下的搓揉起来。然后,开始回想之前严炅是如何靠摆弄他的身体让他尖叫疯狂的。
  将粉茎掌握在手中来回撸动,大么指开始挑逗那粉茎顶端。
  他长舒了一口气,身体向后仰倒靠在池壁,指尖将包裹着孔眼的褶皱推开,那一瞬间指腹与孔眼磨蹭了短暂的一下,就那么一会,让他局促的倒抽一口气。大么指立刻开始对那孔眼发起了挑逗。另一只手则捏住粉茎下的一双小丸,揉捏抚弄。粉茎在他手中越来越硬挺,他的喘息也越来越明显。终于他轻哼着,粉茎一阵抽搐之下吐出了精水。
  他睁开眼,茫然的看着水里一缕浊白水线在随波飘荡。
  他轻轻拨动水流,就瞧见那水线被推远了与池中的各色花瓣混合在一起,无影无踪。身体已经出了精水,那种空虚感却愈发强烈。粉茎得到了抚慰,却衬托得后庭媚屄愈发的孤寂可怜。恬熙下意识的收缩了下身后庭,无用!它需要的,不是这样的敷衍了事。
  恬熙呆呆的透着水面看着自己的身体。终于,他张开双腿,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潜下去。绕过粉茎顺着股沟一路摸索,终于来到那饥渴难耐的媚屄入口,甚至不需要寒暄,两根手指顺着水流便直直插了进去。身体一震,嘴里已经溢出一声娇吟。
  他的神色开始奇怪的变化,恍惚的笑容渐渐泛起。手指在那媚屄中搅动,媚径软肉缠了上去,试图得到手指更多的抚慰。可,还是缺了什么。
  他的腿张得更开了,然后,嘴里下意识的说道:「呢啊……小妖精,喜欢这样吗?」然后自己又痴痴的回答:「喜欢嗯……啊啊……我最喜欢……」仿佛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睁开了双眼。眼里有着落寞,孤寂,悲苦。最终,他崩溃的再度闭上眼,手指开始在疯狂的媚屄中抽插。另一只手毫不留情的紧紧掐住一只嫩乳,用力的搓揉拉扯。简直是自虐一般,手指掐着乳尖搓捻。源源不尽的乳汁被如此粗鲁的动作挤了出来。
  他无意去看,而是疯狂的喊着严炅的名字:「啊……我的严炅嗯啊啊我的主人……用力,再用力嗯啊……严炅,快些,再用力的操我……操碎了我吧啊啊,我都给你嗯哪……我的魂我的命都是你的啊啊啊,快快,再叫我小浪货操干我吧……我爱你我爱你……嗯,再里面去些,用力!咬我,快咬我的乳尖,用力的揉啊啊,不够,我还要啊严炅,严炅…严炅…严炅!!」
  没有人回应,十数位宫女早就被薄桃撤了出去。华丽旖旎的浴室里只有他独自的淫词浪语回荡。雪白妖娆的身躯在浴池里淫靡的扭转颤动,激起一阵阵水声。却在无人应和下,将这份淫靡变成了可悲。
  雪白的双乳上逐渐出现了青紫淤痕,下身娇嫩的媚屄因为他指尖的指甲尖刻的划过而开始流血。自慰在他疯长欲望思念得不到满足的情况下变成了自虐。看着自己的乳尖被胡乱拉扯成长长的一条,乳房里再也滴不出一滴奶水,媚屄出血的伤口被水蛰得生疼。这让他怀有一种扭曲的快意。终于,在这快意的驱使下,身体绷得越来越紧,在一阵阵的痉挛下,媚屄里涌出一股暖流。随后,身体彻底的失去了力气,瘫倒在池边。急促的喘息声中,眼角一滴泪悄然滑落……
  隔天,这件事便让严曦知晓了。就在恬熙自己未能察觉的时候,他身边已经安插了好几个严曦的眼线,这样他在严曦面前一直以来都无所遁形的。此刻严曦听了眼线关于浴池里那一幕的细细描述。指关节敲了敲桌沿,嘴角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看来,朕的计划可以再提前一些了!」
  他示意那眼线上前,悄声吩咐……
  隔月便是严曦十八岁生辰,自然又是一阵热闹。席上严曦为表孝道,带头向恬熙敬酒。
  他一开头,底下的人便不免也要效仿。恬熙虽酒力不错,却也禁不住这车轮战似地。再加上他心中苦闷,便不知推脱。几十杯下来,脸感觉都要烧起来了。
  他怕出丑,便告知严曦一声先退了席。
  第三十一章
  薄桃说:「可要先在西窗下珊瑚屏榻上先躺躺醒醒酒,然后再去沐浴?」
  恬熙的头沈得厉害,便木木的点点头应了。宫女们忙七手八脚的将他扶到屏榻上躺下,身上只着中衣盖一条锦毡。薄桃布置妥当,扭头瞧见宫女慧心端了一个鎏金百合香炉过来,便说道:「娘娘本就酒醉,就不用香炉了,免得闻多了还烦闷。」慧心笑着说:「姑姑不知道,这里面放的不是别的,是我最近新调的冰薄荷香。不比从前是暖香,闻着可清凉了。」果然,那香炉里的青烟钻入鼻端,顿时令人精神清爽。薄桃放心了,说:「还是你心灵手巧善于调香,既如此,就搁在娘娘跟前吧。」慧心答应着上前,小心将香炉搁在屏榻旁的小几上。她偷眼瞧了瞧恬熙,此刻脸上一片蒸霞,便悄然退下了。
  恬熙沈沈的躺着,只觉得身上重的很。耳朵,鼻子,眼睛都还很好使唤,可是偏偏脑子却像起了大雾般混沌一片。手脚都软绵绵的不想动,整个人就像一滩死水一样不愿起任何波澜。晕晕沈沈间,鼻端嗅到一股香味。那香味很好闻,清爽怡神,让精神好受多了,连身体都为之一轻。
  他便又深深了吸了几口气,身体便懒洋洋的。
  可突然,小腹内升起一股燥热,沿着脊梁一路蔓延到脑髓中,再迅速扩散至指尖。刚刚靠那香味唤回的清明立刻被这燥热盖过,这燥热如野火点燃了枯原,迅速让他全身火热躁动起来。
  他难耐的抿唇,嗓子已经干得要冒烟了。身体就像酷烤的鱼,挣扎扭动着渴求甘露。
  他忍不住呻吟起来,眼睛睁不太开,只能哑着嗓子喊人:「薄桃,快拿水来!薄桃!」
  奇怪,平日里他身边总少不得人,稍稍吩咐就能送上茶水。可今日,他喊了好几声,终于才听见有人靠近屏塌,在他身边坐下。然后,他感觉到一双强健的胳膊把他轻松的扶了起来,靠进一个宽广的胸怀里。就在他靠近那人的一刹那,一股浓浓的阳刚气息刺入鼻端。身体深处隐藏的欲兽顿时觉醒,开始翻腾作乱。恬熙呻吟一声,嘴唇已经有冰凉的杯子压唇。然后,一股清凉芬芳的水流涌入口中,立刻缓解了他的口干舌燥。身体舒服多了,人也就有了精神,他勉力睁开眼想看清身边这人是谁。
  夜明珠的光芒真柔和啊,柔和得让他眼眶发晕,头也跟着发晕。
  他眨了眨眼,好容易看清了。等等,那是谁?
  恬熙呆呆的看着他,几乎难以置信自己的双眼。
  他艰难的张嘴,轻声喊了声:「是你吗?」声音真的太轻了,唯恐稍稍大点便会把他吓跑了。
  他微微一笑,说:「是朕!」得到他肯定的答复,恬熙怔怔的看着他,顷刻间,泪流满面:「是你,我没有做梦。你真的回来了,严炅!」眼里的严炅没有回答,只是温柔的看着他,轻轻的拂去他额前的碎发。
  恬熙突然爆发了,他猛的抱紧了严炅,胡乱亲吻着他的脸颊,哭喊道:「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我想你想得都不敢再去想了。我每天都在心里跟你说话,每晚都说,你听到了吗?」
  他语无伦次的紧紧抱住严炅,生怕一松手他就悄然消失。或许是他抱得太紧,严炅伸手想把他的胳膊从脖子上拉下来:「你先放开好吗?」
  恬熙却不肯依,他甚至抱得更紧了,就像小孩子耍赖一般嚷道:「不,上一次我就该这样抱住你不让你走,否则你也不会就这么没了。这一次,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撒手了,再也不会了!」
  他不由分说,激动再加上本身内心身体的躁动,竟让他有了极大的气力将严炅推倒在榻上。
  严炅似乎有些吃惊,他抬手拦住恬熙,沈声说:「别这样,你会后悔的!」
  恬熙却哭着喊道:「我要你,我要你!」
  他伸手去扯严炅的龙袍,手指摸到突起的金丝龙纹图案。这熟悉的触感更让他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激动得忍不住俯身去亲吻严炅衣服上龙纹。然后抬头,吻住严炅的喉结,将它含在嘴里啜吸。听到头顶严炅的呼吸开始沈重,他有种奇特的安全感。
  他猛的睁开眼,起身开始拉扯严炅的衣裳,没多会便将严炅的胸膛坦露出来。恬熙爱抚着他赤裸的胸膛,低头去一寸寸的用吻来丈量,如一个最虔诚的信徒顶礼膜拜他的真神!
  严炅的呼吸越发沈重,他突然一个翻身,将恬熙压到身下,目光深沈而灼热:「你不要后悔。」
  恬熙的回应是当着他的面开始解自己的衣带:「我唯一后悔的,是从未好好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时光!」
  严炅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他抓住恬熙乱扯的双手,将它们大力按至头顶。
  他的力气真大啊,一只手便扣住恬熙双腕。恬熙挣不开也不想挣,他痴痴的望着居高临下的严炅,做着无声的催促。
  他眼里的严炅离得这么近,却不太看得懂他的神色。只见他伸手拉扯着自己的中衣。本就单薄的丝绢在他手上化为块块碎布,露出了内里的嫣红抹胸。
  他望了恬熙一眼,伸手粗鲁的将抹胸扯下,抹胸一离开便暴露出两团雪乳,在他眼前一跳一跳。而左侧心脏上方一团色泽鲜妍的蔷薇,便更加的栩栩如生。
  严炅停了手,死死的盯着那蔷薇花看了一会。然后,低头有口咬在了上面。
  那一口用的力气很大,恬熙忍不住吃痛喊了起来,随后柔声哀求道:「轻一点,我疼。」
  严炅不理,狠狠的咬住不放,恬熙见他置之不理,便也只好忍住了。好一会儿严炅才松开,恬熙往胸口看了一眼,已经破皮流血了。
  他怯生生的看着严炅,迟疑的开口:「你……」
  严炅不理会他,低头细细的舔舐着血迹,待到将所有的血迹舔舐干净后,他猛的咬住了粉嫩的乳尖。喉结上下滑动间,乳房里蕴含的乳汁已经被源源不断的吸入。
  恬熙顾不上介怀被他突然的残酷对待,乳汁被吸食带来的释放感让他忘情的感叹一声。这一声后,严炅的动作变得愈发粗鲁和恣意。
  他松开了恬熙,双手紧掐住他双乳,将那两团形状完美触感细腻弹性的雪兔握在掌中按压搓揉。温热的乳汁顺着乳尖被泊泊的挤了出来,缓缓的流到恬熙赤裸的胸前,将严炅的胸前也濡湿了不少。
  严炅自然不会理会,他疯狂的蹂躏着那两团雪乳,对它们表现出疯狂的执着。两指一合,一颗柔软粉嫩的乳头便落入掌控,被来回捻动搓揉,然后被向外极力拉扯。另一颗也难逃劫难,被钳制在牙关间反复撕咬啃磨。火辣辣的疼痛让恬熙相信,两颗乳头必定已经是肿胀不堪了。可他无意去反抗阻止,这样被粗暴的对待,在疼痛中更让他获得一种暴风骤雨式的快感。
  他的精神因这样的折磨而变得更加亢奋。双手虽得到了自由,却已经自如的缠上了严炅的脖子。
  他紧闭着眼,呢喃道:「彻底的要我,毁了我吧,严炅,我的严炅!!」
  身上人的动作一滞,随后恬熙感觉双手又被拉了下来。
  他困惑的睁开眼,张嘴欲说,嘴里已经被严炅塞入一团软布。
  他低眼一看,殷红一片还带着奶香味,定是他的抹胸无疑了。就在这时,严炅已经将他的双手绑起,让他在他面前彻底的无反抗之力,只能柔弱的承受。恬熙「唔嗯」一声,不解的看着严炅,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自己还有那么多相思之语未向他倾诉啊。可严炅看起来确实不想听,他冷着脸,当着恬熙的面解开剩余的衣裳,将修长精干的躯体裸露出来。
  眼睛又开始发花了,恬熙极力想睁开眼看清他。可酒劲上来了就再也抵抗不住,他怎么用力眼前都是白花花雾蒙蒙的一片。就在朦胧中,他感觉到身上仅剩的衣物已经被全部剥除,然后双腿被分开,一只手指直接插入久未得甘露滋润的媚屄搅和两下,还未等媚屄反应过来,一柄炙热的肉刃狠狠的刺入。
  恬熙瞪大了眼睛,身体不由自主的绷成弓形。
  他嘴被堵上,所以不能叫出声,但透过嘴里的抹胸发出的哀鸣声可想而知他此刻承受着怎样的刺激。那物事如此硕大坚硬,以强横的姿态将媚屄小口撑得胀痛。已经许久未承欢媚屄如何受得起?在疼痛和紧张下开始痉挛。一圈圈的收紧,不但未能排斥出那肉刃,反而让媚屄小口火辣辣的疼痛起来。
  或许是不适的反应让严炅发现了吧,恬熙感觉到那肉刃终于退出去,还媚屄片刻的喘息之机。然后,又是两根手指伸了进去,按住媚径反复回转抽插抠动。果然,这样激烈但不失温柔的动作,让媚屄放松了许多。快意从媚径深处徐徐而来,娇嫩的粉色内壁开始渗出淫水,濡湿了手指,让它每次的进出都发出了「噗嗤噗嗤」的声音。恬熙的嘴巴被堵着,只能轻哼喘息。可就在这时候,粉茎落入一片温热潮湿之地──严炅用在嘴为他品箫。是的,顶端被一条软舌来回刷动,舌尖推开褶皱抚慰着孔眼。在将粉茎逗弄得挺起后,又转而上下舔弄这茎身。底下的小囊也得到了精心照料,被舌尖拨弄的摆动起来。
  恬熙激烈的喘息着,嘴巴被堵上所以他只能靠鼻端喘着粗气。面上一片绯红,眼神已经彻底迷乱,春水波波碎星点点。
  严炅猛然抽开堵嘴的抹胸,获得自由的双唇迫不及待的发出呻吟:「嗯啊……好舒服啊……」。随后严炅再度一手揉上了他的胸乳,在两团雪乳上流连动作。乳、茎、屄都在被亵玩采摘着,恬熙已经禁欲干涸了许久的身体如何禁得住。
  他急促高亢的尖叫几声后,粉茎已经开始颤抖,就在严炅松开嘴的下一刻便吐出精水。淡淡的酸腻气息散开,让这淫靡之味更添了一分。
  严炅随手扯过一件衣裳擦去精水。趁着他出精之后身体软若棉花,再度分开他双腿长驱直入!
  第三十二章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瞧见的不是自己惯用悬帐的灵雾纱,而是晃荡荡一眼望尽大殿。恬熙眨了眨眼,空白的脑子半天才逐渐反应过来,随即便想起昨晚的一切。那样一个甜美而心酸的梦,如何不能让他欢喜。可一动,身体深处涌上的酸痛感,后庭媚屄里不久前被人蛮力占有过的空虚感,是他最最熟悉的。恬熙陡然心惊,逐渐复苏的身体更是清晰的感觉到此刻正紧靠着一个坚实的胸膛,隔着被子都能感觉到两人的身体正赤裸相对。
  血液开始凝固,体温迅速的流失,刻骨的寒冷侵袭而来,他的身体甚至开始瑟瑟发抖了。嘴巴张了好几次,终于微弱的发出声来:「来人…来人……」试了好几次后,终于能大声喊出来:「来人,快来人!」声音吵醒了身边人,只看他眼睫毛抖动了几下,缓缓的睁开眼睛,恬熙心中的绝望几乎蔓延过顶,他歇斯底里的喊道:「快来人,栀香,轻雯薄桃,快来…来!」
  终于,那人完全睁开了双眼,在短暂的朦胧之后,目光瞬时恢复了清醒。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恬熙,这让恬熙感到由衷的恐慌,他挣扎着从那人怀里逃离,恐惧的盯着他身体不断的后退,屏榻并不宽广,没多一会便他直觉身体悬空,然后下一瞬便滚落在地毯上。
  有地毯接着,自然是不会摔疼了他,可却让他发出一声哀嚎,如濒死的兽最终的泣鸣。榻上人见他摔落身体一动试图俯身来拉他,可恬熙看到他伸过来的胳膊表情如看到一条毒蛇,他吓得面白如纸,拼命挣扎着向后躲,可两腿使不上劲,怎么都动不了。那人见状,便只好收回手去。
  两人折腾时,守得远远的宫女们也听到了声音。匆忙的脚步声中,栀香轻雯薄桃都出现了,她们慌忙拥上前,看到恬熙带着满身欲痕在地上挣扎,忙上前先用一条斗篷遮住他身形,然后才畏惧的看着榻上人。轻雯小心翼翼的说:「娘娘有些受惊失态了,奴婢斗胆,请陛下先起驾上朝,待理完国事,娘娘也镇定下来。到时候陛下再来看望娘娘也不迟。」
  严曦端坐在屏榻上,相比恬熙的状若疯狂,他确实是冷静的多了。目光复杂的看着恬熙癫狂的在轻雯怀里胡乱尖叫挣扎,他轻叹一口气,起身下了榻,在恬熙身边做了短暂停留:「朕晚膳时再来看你!」
  他连母妃都不会再说,恬熙听到这句话到抽了一口气,嘴巴不能发声,身体不敢动却抖得更厉害了。
  一群宫人们涌上来,簇拥着严曦整装去了。听到他们走开了,轻雯才示意薄桃亲自将恬熙的衣裳取来,轻声哄劝着恬熙为他将衣服穿好。再扶着他起身,一点点的往外挪去。
  严曦已经走了,见他出来,刚刚躲得远远的侍婢们才终于敢围上来服侍。
  恬熙呆滞的任她们摆弄,直到她们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才突然出声问道:「昨晚,是怎么回事?」轻雯为他擦脸的手一滞,先是目光严厉的扫了旁边侍婢们一眼,她们乖觉的放下手里的活,蹲下行礼道:「奴婢告退!」一下便退得干干净净。看她们走了,轻雯才小心安慰道:「娘娘,您刚刚才受了那么大的惊吓,此刻正心神不宁。不如先别想了免得伤身,先再休息一会如何?」
  恬熙顿时大声的呵斥道:「我问你,昨晚到底怎么了?」
  声音之大,让轻雯几个被震得身体一抖。轻雯仔细瞧了瞧他脸色,知道是无法缓和过去了,只好艰难开口道:「昨晚,您歇下小半柱香功夫,陛下便过来了。
  他满身酒气,一来便要挥退我们,我们本觉不妥。可陛下坚持,我们也不敢违抗,只好远远瞧着。结果,就瞧见……」
  她停了口不敢再说下去,恬熙烦躁的喊道:「你说,快说下去!事到如今我还怕什么?」
  他的厉声催促下,轻雯只好继续说道:「瞧见陛下把您扶了起来,还端着茶杯要为您喝水。可…没一会,便瞧见您突然抱住了他,然后还…还亲了他,然后……」
  她瞧了一眼恬熙的表情,再也不能说下去。扑通一声跪下,栀香薄桃也跟着跪下。轻雯扶着恬熙的膝盖,哭道:「娘娘,都已经过去了,您务必要想开,切不可与陛下置气,否则到头来害苦的还是您自己啊!您只要想着这只是酒后乱性,算不得数的!陛下跟您都是冤枉的!」
  「酒后乱性?」
  恬熙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他突兀的一笑,那笑容透着绝望:「轻雯啊,你们都是跟了我几十年的,我的酒量你们难道不知,怎么可能就这样便醉得分不出人?」
  他轻声念道:「严曦,你好,你很好!!!」
  与此同时,严曦端坐在龙辇上,面沈如水。身边跪侍的长贵低着头,半天不敢说话。许久,还是严曦先开口了:「去,遣人去盯着贵太妃的动静,每隔半个时辰便来向朕汇报一次。」长贵低声答应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气说道:「陛下…那个,昨晚…皇后娘娘来过了!」只听头顶严曦「哦「了一声,长贵心惊胆战的继续说道:「皇后说是也来探望贵太妃,老奴便带着人拦了她半天,皇后娘娘见状,便走了。只是,老奴看情形,她怕是知道了些什么。」
  严曦嗯了一声,便淡淡说道:「传朕的口谕,中午便在凤仪宫用膳!」
  李婉婉魂不守舍的对着满桌佳肴,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昨天晚上,承欢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还记得先是陛下一反常态,怂恿着诸人向太妃敬酒。待贵太妃酒醉离席后,陛下瞧着也颇有几分漫不经心,没过多久便也托故退席。她放心不下,便勉力主持了一会便结束了宴席,然后遣人去探陛下在哪里,好过去探望。得到的答复却是承欢殿。
  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往深处想。毕竟陛下与贵太妃虽非亲生,却一向对他侍奉恭顺周到,自然是会去探望一下醉酒的太妃。可等她赶往承欢殿时,种种迹象却提醒着她不对。往日里人来人往的承欢殿宫人全都不知所踪,来迎接她的居然是陛下身边的人。而他们也遮遮掩掩,宁可冒着犯上的大不韪也要阻拦着他,不让她进去。她开始有些恼了,正要发火,突然听到殿内传来的几声声响。那声音不大,除了她身后似乎没人听见。可在她耳里,却无异于惊天旱雷。她心里有了个可怕的猜测,这个猜测让她丧失了一探究竟的勇气,终于匆匆退了出来。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到底,是不是她所猜测的那么糟糕?或者,只是她多想了,其实陛下跟太妃并无异状?正胡思乱想着,外面来人告诉她陛下御驾已到宫门口,李婉婉忙起身迎了出去。
  将严曦迎了进来,李婉婉亲手伺候他换衣净手,然后才与他一同在餐桌上面对面坐下。她心神不宁,却还强颜欢笑为严曦布菜。虽勉力支撑,可颤抖的双手却泄露了痕迹。
  严曦瞧了瞧她抖了几次都夹不起一块鹿脯,便淡淡问道:「皇后有心事?」
  李婉婉心头一惊,忙笑道:「臣妾哪有?不过是早起时有些受了凉,所以现在还觉得冷呢。」
  严曦微微一笑,说:「朕知道你必定是有话想要问朕,既如此,就说出来吧,别憋坏了!」
  他既然如此说了,李婉婉心头立刻来了勇气,她斟酌了半天,终于小心问道:「昨夜,臣妾想去探望酒醉的母太妃,正好遇见陛下身边的人,才知道陛下也在里面。
  他们拦着臣妾不让臣妾进去。臣妾惶恐,担心是不是陛下与太妃有什么筹谋,如若被臣妾无意中打断了,可是臣妾的不是了。」
  严曦沈默了一会,便淡淡说道:「并无什么筹谋,只是朕借着酒兴,与贵太妃行了云雨之事。」最坏的结果揭开了,李婉婉觉得一股寒意从脚跟一路充斥到头顶,整个脊柱都结成坚冰。她呆呆的念着陛下,不知如何反应。
  严曦看着她,叹了口气说:「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朕也不想瞒你。朕与贵太妃既然已经犯了错,便只能将错就错了。我们有了云雨之事,他必然不能再做朕的母妃了。朕想择一吉日,废了他太妃位,改册立为朕的妃嫔。昔日他在先皇身边从未受过名分上的委屈,朕也不想亏待了他。皇后以为如何?」
  他突然询问李婉婉意见,李婉婉回过神来,立刻脱口而出道:「荒谬!」
  严曦闻言脸色一沈,问道:「皇后说什么?」
  李婉婉大失仪态,花容失色的驳道:「荒谬!他是您的母妃,先皇的贵妃啊!陛下怎么能迎他为妃?这让天下人知道,该如何看待您如何看待他?陛下此举,不是让您还有我们整个皇家成为天下人笑柄吗?」
  严曦的脸色顿时很难看了,他冷冷的说:「皇后失仪了!」
  李婉婉痛苦的摇头,苦口婆心的劝诫道:「陛下,您不能如此啊!他是先皇的贵妃,先皇的贵妃!且膝下还有陛下的几位同胞手足,陛下此举,有违伦常,不可啊!」
  严曦脸色生硬如铁,他冷冷的说:「朕看皇后果然是病了,既如此,便好好将养着吧!」
  说着,便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婉婉在身后连唤了许多声,见他置之不理,终于绝望的瘫坐在地。
  第三十三章
  晚上,恬熙枯坐在桌前,魂不守舍的看着薄桃为他殷勤布菜,却半天提不起筷子。薄桃无奈,劝道:「娘娘,您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怎么行呢?心事再重,脾胃身体也要顾及些。否则您不好了,可让皇子们由谁照顾呢?」
  她苦口婆心的劝告,恬熙只是嗯了一声却仍旧半天不见动筷。
  薄桃无声叹了一口气,与刚刚走进来的栀香互看了一眼,两人皆是无奈。正要打起精神继续劝他进两口饭食时,外面一声唱喏:「陛下驾到!」两人大惊,下意识的看了恬熙一眼,只见他面色木然看不出喜怒。正在这时,严曦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栀、薄二人只好带着宫女们先跪下迎驾。
  严曦做走过来目光一扫,先开口笑道:「在晚膳吗,怎么不等朕?」栀香懦懦的说:「回禀陛下,娘娘今天已经一天未曾进食,奴婢们担心他饿坏身体,故而先请他用膳了。」
  严曦听了原委,便赞许的说:「你们做的很好。」然后在恬熙身边坐下,关切的看着他,问:「怎么不进膳呢,可是脾胃不舒服了?」
  恬熙冷冷的不说话,严曦看了他一眼,自己笑了笑便伸手提起筷子,亲自夹了一块山药送至他嘴边,说:「来,吃块山药,开开胃!」
  这一举动令室内众人侧目,恬熙更是骤然发作,一巴掌将筷子打开,上面夹着的一块山药更是飞远了。
  严曦的动作凝滞了,众人皆吓得原地跪倒口称道:「陛下息怒」。
  严曦沈默了一会,瞟了一眼恬熙,仍旧是铁面以待,不肯侧眼瞧他,自己先笑了笑,又自顾自的盛了一碗汤,说:「既然不愿吃菜,那就喝碗汤暖暖胃吧。」
  他将汤端至恬熙面前,恬熙看也不看挥手又要打开,却被眼明手疾的严曦一把扣住了手腕。恬熙切惊且怒,怒瞪着他喝道:「放开我!」
  严曦看着他,坚决的回了声:「不放。」
  恬熙大怒,骂了声:「混蛋!」
  严曦淡淡的回了声:「敢这么说朕的,你是头一个了。」
  恬熙冷笑道:「难道你不服?」
  严曦目光闪动,松开了手,低头舀着碗里的汤,淡淡的说:「昨日的事并非朕一人过错,为何要让朕一人承担?你不觉得太过推诿责任了吗?」
  恬熙怒极反笑,讽刺的说:「怎么说,反倒是我错怪你了?」
  严曦看着他,说:「追根到底不过是我们俩都酒后乱性,做不得数的。」
  恬熙冷笑,说:「酒后乱性?你当我是蠢材吗?那日你让埋伏在我身边的人,在香炉里焚了什么香,你自己心里有数!」
  他直接点破了关窍,倒并没有让严曦慌张。
  他微微一笑,说:「终究是瞒不过你。」
  恬熙冷冷的看着他,说:「我在这宫里活的年头比你的岁数还大,这种伎俩也能瞒我吗?」
  严曦笑了笑,说:「是朕疏忽了,不过好在朕也从来没指望就能如此敷衍过去。」
  他坦率的承认了,反倒是让恬熙有些意外。
  他稳了稳神,怒喝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严曦很平静的回答:「朕要你!」
  恬熙愣住,下意识的问:「什么?」
  严曦看着他,目光逐渐变得灼热:「朕说,朕想要你,已经想了许久……」
  恬熙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半天才失声喊道:「你疯了,」「朕很清醒」,严曦回答了他,将手中的碗搁回去,他伸手拉住恬熙的手。恬熙倒抽一口气,想要将手收回,可没想到严曦的手实在是力气大,他怎么都挣脱不开。恬熙急了,喝道:「放手!」
  严曦直接回答:「不放,朕好不容易抓到的,怎么能放手?」
  恬熙惊惶难安,喊道:「我是你母妃,是你父皇的人。你怎么能起这种不道念头,做出如此有违伦常之事?」「伦常?」
  严曦突兀的一笑,他看着恬熙,目光揶揄:「刚刚你还说在这宫里的阅历比朕年岁还长,怎么竟也如此天真。这天家,是讲究伦常的所在吗?既如此,你是如何成为父皇的贵妃的?」
  恬熙语塞,过去被这么直接的点破,他感觉尴尬又难堪。
  严曦干脆直接将他拉至自己怀里抱紧,恬熙吓得挣扎不已。
  严曦烦了,干脆喝了声:「别闹!」声音极有威慑力,让恬熙身体一滞,严曦趁机将他抱着坐下,一只手满怀柔情蜜意的轻抚着他面颊,感叹道:「你可知朕想你想了多少年吗?」
  恬熙只觉得羞愧难堪,扭头闭口不言。好在严曦也不指望他回应,自顾自的说:「七年了,已经太漫长了。不,或许还要更久。」
  恬熙闻言再度惊惶,他诧异的扭头看向严曦。
  严曦微笑的看着他,倾诉衷肠道:「朕也不知究竟是何时,对你总是能抱有别无二致的好感,只知道对你的亲近一直伴随着朕长大。你可能不知道,孩童时朕最爱的便是去看你,甚至存了天真念头,希望你和母后能一辈子陪着朕。一直以来,朕都别无他想。直到那一日,朕无意中见到你承欢父皇身下,是何等的风情放肆,朕便开始觉悟了…」
  恬熙目光闪动,立刻反应过来,他不可置信的说:「原来是你,竟然是你?」
  严曦点点头,说:「朕趁他们睡着偷偷溜出去准备掏鸟蛋。结果无意中瞧见了……」
  恬熙惊呆了,那一日暴雨花窗下,他放荡妖娆的挑逗迎合严炅,本不过是两人的床帏之乐真性袒露,谁能料想到此刻竟会落入一个最不该之人的眼中?
  严曦继续说道:「朕当时就那么瞧着,心里砰砰直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美的身体,他正做着最淫邪下流的姿势,却是如此的风情万种,令人一见倾心。你知道吗,我当时有多么羡慕父皇,可享有你的万千风情。那天晚上,我就失眠了,整晚整晚想的都是你。你自摸着身体,俯身亲吻父皇,依偎在他身边摩挲,如何扭着腰臀摆动,如何张开双腿圈住他的腰。就这样,我每晚都想你,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做梦又一次梦到了你。这一次你身边没有父皇,只有我。你躺在那里,就像那一天一样,赤裸的躺在那里,然后远远的向我伸出手来。我着了魔一样的走过去,伸出手来,只是碰到你的肌肤,居然…」
  他竟然有几分不好意思了「居然就第一次梦遗了。」
  他说出口后就笑了笑,可恬熙哪里笑得出来。
  他惊恐的看着严曦,心中随着他的讲述越来越清晰的意识到,严曦心里关于他的执念已经有多深,这魔障不可能轻易消除得了了。
  严曦继续说道:「后来,父皇他驾崩了,朕虽是伤心,却也有一丝窃喜。因为朕可以独自拥有你了,父皇不能来分散你的注意力。可朕没想到,居然又来了个李勤弓。可好在,你其实并没有对他动情。朕很欣慰,这样朕杀他的时候就更无后顾之忧了。」
  他微笑着侃侃而谈,眉宇间却隐藏着一抹阴鹜。恬熙越听越觉得畏惧,身体忍不住蜷缩起来。
  严曦没有注意到,继续说:「朕就想啊,与其这样白白守着你什么都做不了,不如直接效仿父皇,将你名正言顺的收纳身下。既然今日你我话一说开,那朕便挑明了吧,朕要迎你为朕的妃子,与朕共进夫妻之实。」
  他将这个决定轻易说出口,在恬熙听来却无异于九霄惊雷。
  他脱口而出道:「你疯了,这怎么可能?」
  严曦反问:「怎么不可能,朕是皇帝,朕的意愿就是天命。朕想要你,自然是顺理成章的。」
  恬熙急了,说:「你是皇帝,可皇帝也要有所顾忌。我是你父皇的妃嫔,也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在你母后去后,更是照料了你这么多年。不管你承不承认,情理中我们已经与母子无异。你如此做,与乱伦有什么区别?你让天底下如何看待你我二人?将来你我九泉之后,你有何面目去面对你父皇母后?」
  严曦冷冷的打断道:「你不用说了,父皇既然能将你光明正大的纳入,朕自然也可。只要你我并无正式母子名分,朕自然无需理会道义上的戒律。至于九泉之后,朕自然有说辞去面对父皇。别忘了,你是狐媚,天生就该来服侍朕的。当日,父皇不也是靠这个理由说服了先太祖皇帝,将你改赐给了他吗?」
  恬熙呆了,他喃喃说道:「你都知道了?」
  严曦微微一笑,说:「朕是天子,只要想,天下间自然无事瞒得过朕,也没有朕办不到的事。当日父皇确实是托了先皇御命,可只要朕做点手段,要将你名正言顺的纳入后宫也不是什么难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收拾心情,确保可以乖顺的成为朕的爱妃。」
  他停了停,看恬熙已经面无人色,便怜惜的说:「朕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朕也不急于一时,免得将你逼急了。只是,恬熙,你要知道,朕已经等得太久,不愿再继续等待了。你今日先好好休息,明日朕再来看你。」
  说完,他松开恬熙,起身要走,临了又说:「好好进膳,或者你想朕一口一口的喂你吃?」
  恬熙抽了一口气,不发一言。
  严曦促狭的一笑,便要走了。恬熙突然喊住他,说:「曦儿,别逼我恨你!」
  严曦回头,静静的看着他,说:「与其让你当朕是孩子一样的爱,朕宁被你当做一个男人去恨!」
  第三十四章
  那天恬熙彻夜未眠,第二天早起时便是一幅萎靡不振的颓唐模样。这让诸位前来向他请安的妃嫔们很是关心不解,个个都殷勤探问。但是她们自然不会知道个中缘由,反倒是发现贵太妃对这个问题似乎非常敏感,一反常态的以一种极不耐烦的态度冷漠的回应了她们,并草草让她们散了。这是极不寻常的,再者一向对来给太妃请安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从不缺席的皇后居然也托病不来,这就太奇怪了。有聪明灵光的妃嫔自然是开始猜度:是不是皇后曾与太妃起了摩擦,故而让太妃如此伤神,还闭口不言原因?这倒是让她们有几分期盼了,毕竟皇后曾经深得陛下敬重宠爱,又有贵太妃支持,膝下又有一位嫡皇子,地位可以说是稳如泰山,这对她们来说是很不利的。如果她与太妃起了间隙,间或也会影响到她在陛下面前的地位,这对她们来说可是有利的。于是她们便带着看好戏的心态静待事情发展。
  后妃们的小心思,恬熙自然是无暇去推敲了。
  他整日整日的失眠,不仅仅是心里永远压着那一晚那场离经叛道有违人伦的媾和。也是因为他根本不敢睡着,生怕严曦会再次出现,重现那晚的疯狂。这不是为了恪守礼教,他已经三十四岁了,经历过一场刻骨铭心的感情后,所有的激情与炙热全都被严炅带走,对于任何一份爱恋,都已经无心无力。更何况严曦是严炅的儿子,是他从他襁褓之中看着长大的人,在他心中他与严炎严晓他们本没有什么区别,甚至相比自己的孩子们,恬熙对他有着更多的期许。不为别的,就为他是严炅最看重的继承人,是汪皇后临终托付给他的孩子。
  一想到汪皇后,恬熙愧疚难当。
  他唤来薄桃说:「本宫要去太庙,下去准备吧!」栀香轻雯听到吩咐便关心的过来,自从出了这件事后,她们全都不再出宫回自己家,而是天天陪着恬熙,生怕他想不开做出傻事来。作为陪伴恬熙最久最了解他心事的宫女,她们心中非常清楚这对他来说是多么致命的打击。此刻听到他要出去太庙,隐隐猜到他的目的。栀香便忙说:「娘娘要去太庙,那我们也跟着一起去可好?」
  恬熙摇摇头,说:「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这么多人跟着。你且去传话,依仗什么的也可免了,这么兴师动众的扰大魏诸位先皇清净,不好!」栀香听了只好下去传话。轻雯便说:「去走走也好,那奴婢就先准备着午膳,娘娘可要早点归来,免得耽误了用膳时辰。」
  恬熙嗯了一声,收拾收拾,只带了薄桃并两个跑腿小太监便去了。
  等到了太庙,他走入供奉诸位先皇后太后灵位的房间,在一众灵位中找到汪皇后的,跪下,深深的俯下身拜倒:「对不住,我终究是没能照顾好他!」灵位自然不会回应他,沈默的立在香火缭绕中。恬熙紧闭着眼,将脸埋在蒲团里,一滴清泪落下,将蒲团外罩的锦面晕染出一块水迹。
  他跪拜了许久,身体一动不动的俯倒,身体似乎都要凝固成一团阴影。等到他再次起身,蒲团上的水渍已经扩大到巴掌大。恬熙看着汪皇后的灵位,喃喃道:「你现在怕是恨死我了吧!我对不住你,可请你相信,如若我能选择,必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我……」
  他很想说以后会制止严曦一错再错,可他开不了口。因为以他对严曦性格的了解,他直觉的感到这不是他一时兴起,以后也不会轻易放手。既然如此,说这种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有什么意义呢?恬熙苦笑一声,对灵位说道:「原来是我错了,来到你面前做这种无用的辩解开脱。你若恨我,便恨吧!你本该这样了。只是,请别为了我这样不值的人,耽误了你安息轮回。若有下一世,我愿能来到你面前赎这个罪孽。」
  说完,他再次深深拜倒,然后艰难的起身,离去。
  这一次,他去了严炅的画像前。看着依旧是威严沈默的严炅,他喃喃呓语道:「我们终究是受到报应了,严炅!」心中的痛苦翻腾冲撞,将一个疲惫的心弄得千疮百孔,他闭了闭眼,继续说道:「当初我们胆大包天苟合成奸,你与我背叛了先太祖皇帝,令他蒙羞。现如今,你的儿子也如此待你我。这算不算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呢?」
  他自我解嘲的笑笑,随后又虚脱一样萎靡软倒在画像前:「可是严炅啊,就算是如此,我仍然想要活下去。为了我的孩子,还有我的族人们。还有一个原因,我一直羞于承认,那就是……严炅,我不想死,就算是到了如此不堪境地,我还是想要活下去。你怪我吗?」
  他抬头看着严炅,他依然是威严冷漠的俯视着面前备受煎熬的爱人。恬熙看着他,痴痴的说:「看着我这样懦弱贪生,你会不会后悔爱过我?是啊,我有什么好呢?除了一副好相貌和古怪的身体,我还有什么?鲜廉寡耻,庸俗愚蠢。你们怎么都这么傻,看不穿我竟是个不值得的人呢?」
  他喃喃问道,严炅没有回答。倒是身后几步远的薄桃已经泪流满面,她情不自禁的上前,扶着他说道:「娘娘,您不是这样的人。请别在这样作践轻看自己了,先皇九泉下有知,也会心疼难安的。」
  恬熙扭头看了看她,轻轻唤道:「薄桃?」薄桃诶了一声,答道:「奴婢在?」
  恬熙继续问道:「你,其实是严炅的人吧?很早之前便被他指使到我身边,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薄桃一愣,恬熙继续说道:「早在那日我险些在那群侍卫手里受辱,你那时便第一时跑去搬来严炅这个救兵。那时,我便开始怀疑了。是不是?」薄桃低头,抿着唇,半天才低低承认:「是!」随后她又说道:「可是奴婢从未对先皇说过什么不利于娘娘的话,他也从未害过娘娘。奴婢一直是忠心耿耿的服侍娘娘,再无二心。」
  恬熙看着她,问道:「我与严灵的私情,也是你让他知道的?」
  薄桃脸色变了变,终究是艰难的点了点头,然后羞愧说道:「奴婢当时一半是忠于先皇,一半是自觉他并非您的良人。」
  她停了停又说:「如若娘娘怨奴婢,奴婢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恬熙看着她,说道:「你也是他留给我的,我怎能舍弃不要?罢了,这也是我与他的孽缘,不能单单算在你头上。」
  他回头再一次看着严炅,良久,说道:「扶我起来吧。」
  回去的路上,他遇到了皇后的仪仗。恬熙有几分惊喜,又有几分自然的心虚。命薄桃拉开轿帘,他招呼道:「婉婉怎么出来了?不是说病着吗?」皇后面无表情,命人落轿,然后起身走到恬熙轿前,跪下行了大礼。恬熙大惊,忙命薄桃将她扶起。恬熙笑道:「你这孩子,今日怎么如此礼数?倒是让本宫有些奇怪了。」
  李婉婉抬眼,那眼神让恬熙渐渐的笑不出来了。
  许是觉察到他的尴尬,李婉婉将目光移开,淡淡说道:「怕日后能这样向母妃行礼的日子不多,不如趁现在多抓些机会吧!」那母妃两字,她咬词极重,恬熙的脸色顿时僵住。
  李婉婉跪下,再度行礼道:「孩儿告退!」
  说完便起身走了,恬熙呆呆的看着她离去的仪仗,后背仿佛一道灼热,煎熬着迅速冰冷的心。
  回来的时候,严曦正等着他。恬熙无波无澜的打了个招呼:「你来了?」
  严曦见到他并没有多说,也只是一句简单的话:「朕已经提前拟好了你的册妃封号。」
  恬熙「哦」的淡淡回应一声,然后,在他面前晕了过去,人事不省。
  等到他再度醒来,身边轻雯她们喜极而泣道:「娘娘终于醒了,阿弥陀佛,您已经昏迷了几日,可把我们给吓死了。」
  他的几个孩子也围拢着擦泪喊道:「母妃您几日昏迷不醒,可吓死儿臣了。日后别再这样了!儿臣实在是害怕,您也跟父皇一样,对我们撒手不管就走了。」
  说着说着,几个孩子大哭起来,轻雯她们忙宽慰道并将他们带开。在她们身后,恬熙看到了几位熟人,他懒懒招呼道:「族长,你们也来了?」青丘族那位燕归的继任者也是眼眶含泪,频频点头道:「娘娘一病倒,陛下说娘娘得的是郁沈不解的心病,便开恩接了我们进来,日日守在娘娘身边,就等娘娘一醒来便能瞧见我们这些族人,让娘娘开心。」
  恬熙嗯了一声,看了一眼他们身后不远处,面色如水般沈静的严曦,扭回头不再看人,淡淡说:「别再担心,我会好起来的,健健康康的。然后,好好的跟你们过日子。」
  第三十五章
  从此之后,恬熙如换了个人般精神振作,语笑妍妍。对于太医们的汤药从不拒绝,每天都扶着宫女的手在西苑里悠闲散步。
  他这次病症本就由心而起,自然也是由心而治,没多久便痊愈了。那一日,严曦得到太医请脉的回报,特来看他,他也并不冷眼相对,甚至还一反常态的微微一笑,喊了声:「陛下!」
  严曦有几分意外,随后就笑道:「何须如此多礼?」
  恬熙仍旧是微笑着,说:「趁着现在来得及,赶快改口,免得日后要改口时偏偏改不了成了大不敬之罪了。」
  严曦一愣,大喜过望,随后含笑拉过他的手握住,含情脉脉的说:「无论你说什么,朕恕你无罪!」
  恬熙毫不抗拒被他如此亲密接触,笑容一点变化都没有。
  严曦对他本就觊觎多年,此刻见他一笑明媚绝伦,更是心中瘙痒难忍。一时动情之下,忍不住凑上去要吻。恬熙也不躲闪,任他吻了上来。可就在他嘴唇即将贴上的时候,恬熙突然问道:「你对你父皇,难道真没有一点内疚吗?」
  严曦动作停滞,然后缓缓移开。
  他定定的看着恬熙,他仍旧是一成不变的笑容。可他终于看明白,那笑容却是带着讥讽冷淡的。
  严曦的火热立刻被冷水泼了大半,他冷冷的说:「既然父皇无需对先太祖皇帝有内疚之情,朕自然更无须如此了。你是狐媚,本就该侍奉帝王。礼仪伦理这种东西,你身为狐媚还会需要吗?」
  他的话说的很重,到了末尾也带了几分揶揄味道。恬熙却并不生气,他浅浅一笑,说:「不愧是你父皇的儿子,果然青出于蓝了。真不枉你父皇一番栽培了。」
  严曦冷冷一笑,说:「方才你说要改口,既然如此现在连这一句也改了吧。以后你也得跟着朕称先皇为‘父皇’,否则日后再外面面前说错了,也是尴尬。」
  恬熙摇摇头,说:「我改不了了!」
  严曦脸色一沈,说:「如何改不了?」
  恬熙的目光突然变得温柔,他看着严曦,神情却是怀念的:「我可以改对你的称呼,改对你的态度,按照你的心愿去做任何事。可唯有一件,我改不了他在我心里的位置。因为我的心,一直活都在他那。」
  严曦有几分恼怒,截口打断道:「可先皇已经驾崩多年。」
  恬熙立刻接口道:「所以我那颗心也先代替我去陪他了。」
  严曦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你这是故意激怒朕吗?」
  周围的宫人们全都吓得脸色发白,自发的跪满了一地不敢出声。恬熙却是非常镇定,他淡淡的说:「不,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我爱你父皇,这辈子我能喜欢很多人,但只爱过他,谁都不能取代他的位置,这个就算是拿任何东西来要挟我,都做不到的事。既然你这么迫切并势在必得的要我,那这个最好一开始便说清楚,免得你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到头来与我两败俱伤便不好了。」
  严曦的脸色已经气得发紫,他气急而笑,一把将他拉进怀中,捏着他下巴冷笑道:「是吗?可朕偏偏就是个强脾气,从不喜欢将就。朕要你,你就得给,连人带心的给。」
  恬熙摇头叹息道:「你何必如此强人所难呢?」
  严曦的目光几乎要将他吞噬:「朕是天子,从未学过委曲求全。」
  「委曲求全?」
  恬熙忍不住笑了,仿佛听到一个挺好笑的笑话,但他瞧瞧严曦的脸色,终究是没有继续挑衅,干脆直接说:「严曦,我绝不会爱你!这一点,就算你再与我媾和千次万次,就算你再拿我的孩子和族人们来增加筹码,都是无用的。我这一生的所有的爱和痛,都已经给了你父皇。不可能再能对第二个人如此了。」
  严曦怒到极致,却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恬熙,微微一笑。松开了对他下巴的钳制,这才发现刚刚自己不知不觉加重的手劲,竟然在他下巴上捏出两道淤痕。那淤痕青紫,在恬熙雪白细腻的肌肤上,看着煞是触目惊心。
  严曦忙对一旁跪着的栀香喊道:「快去拿药来。」栀香抬头看了一眼,也是大惊,忙站起来跑开了。
  严曦将恬熙拉到怀里坐着,爱怜的抚摸着他的下巴,温柔的问:「疼吗?」
  恬熙看着他,很平和的回了声:「不疼。」
  严曦便笑了,说:「撒谎!」恰在这时,栀香拿了药过来,就要给恬熙上药。
  严曦伸手接过,亲自为恬熙涂上药膏。然后看着他,说:「朕要将药膏推开,你可忍着别哭。」
  恬熙微微一笑,说:「请吧!」于是严曦便开始反复推开,恬熙一动不动的任他作为。好一会,一直到严曦将他的下巴处肌肤推拿得阵阵发热,这才停下。接过宫人们递上的手巾,严曦不自己擦,而是递给恬熙,说:「朕为你上药,你不报答一下吗?」
  恬熙微微一怔,仍旧是接过手巾,为他细细擦拭手掌。
  严曦含笑看着他为自己擦手,然后缓缓说道:「朕知道,是太逼你狠了些了。」
  恬熙垂着眼,听着他的话眼角都未曾动一下。
  严曦继续说道:「你与父皇的情深,其实朕早就知道。是朕太心急了,急着让你忘了他服侍朕,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简单的事。」
  恬熙张口打断道:「不仅如此,你是他的孩子,在我眼里也是我的孩子。无论如何,我不能把曾经视如亲子的人当做一个男人去爱。」
  严曦的笑容有一瞬凝滞,但随即却回复正常:「没关系,我们的日子还长。父皇能给你的,朕会给您更多。朕会让你知道,朕是值得你托付真心的好男子。」
  恬熙不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严曦继续说道:「朕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接受,没关系。来日方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朕相信,你的心总不会是比金石还有坚硬吧?」
  恬熙垂着眼仍旧是不说话了。
  严曦说的动情,伸手要去抚摸他的脸,手指伸到他额角时,一眼瞥见他眼角颜色娇艳的蔷薇纹身。手指一顿,转而抚向脸颊,随后吻了上去。一点点,细细碎碎的吻着他脸颊脖颈。
  严曦的气息便有些乱了,他伸手从恬熙衣襟探了进去,喃喃道:「这胸口,还在涨乳吗?」手掌穿过层层衣物,隔着抹胸一把握住一只玉乳。恬熙端坐在他腿上,身体突然一颤,表情也开始起了变化。
  严曦感觉到了,他满意的笑了。随后开始慢条斯理的为恬熙拉开衣襟,说道:「别着急,朕来帮你。」……
  恬熙仰面躺在一张软榻上,胸前一片袒露,抹胸被揭开露出一双饱满柔软的玉乳。两个乳头都红肿充血,乳身上也留有几个指印。内里的乳汁已经被吸食殆尽,自然不复坚挺,可恬熙知道,只要再过一天,这里仍旧会蓄满乳汁,引诱着人品食。
  他呆呆的看着虚空,刚刚严曦终究是没有做到最后,他爱抚着刚刚被自己狠狠蹂躏过的双乳,满意的说:「朕不会再操之过急,这一次,朕必然等到正式拥有你那一天,再与你交合。」
  其实有什么用呢?他们已经有过一次了,就那一次,已经彻底的将两人从前的关系摧毁。现在再来做这种面子上的温情功夫,有什么意义?但恬熙不会说出口,他生来趋利避害的本能制止了他如此。
  严曦已经是个皇帝了,如此不加节制的触及他逆鳞,不会让自己有任何好处。
  他缓缓爬起来,刚刚被严曦挑逗得身体酥软,几乎化为一滩春水。狐媚的身体永远都是背离意志臣服于情欲的,这是他的悲哀也是他的幸运。
  严曦对他的反应非常得意,他临走时要将他抱起来送入琥珀阁中休息。恬熙忙开口制止了他,让他先去。等到严曦走了,他才唤栀香过来,吩咐道:「去,把那琥珀阁拆卸下来,收起来吧。」栀香非常诧异,但也没有多问,低低的答应了一声:「是!」
  恬熙看着她退后转身离开,最后看了那流光璀璨,巧夺天工的精巧阁子一眼。这是严炅留给他最珍贵的东西,他们曾经在里面度过了多少甜蜜放肆的春宵,那里的每一处,都有一个浓情淫荡的典故。但从今往后,只能被收藏起来了!
  第三十六章
  说是让恬熙名正言顺的归于自己,但严曦也知道这不是件简单的事,单单他的身份便是一道难以越过的鸿沟。这种事他有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招大臣们前来谋划,便只能私底下悄悄的召集一诡计多端的心腹──昔日的东宫太子洗马曹辅国进行商议。
  那曹辅国一听居然是这件事,心头立刻咯!一下。可他毕竟是狐狸一样狡猾精怪的人,自然面上是不敢显露半点。
  他深知自己比不得其他昔日东宫同僚,与政事谋略方面毫无建树,反倒是对一些阴谋诡计,旁门左道的手段颇有心得。昔日先皇将他也指派给了东宫,不过是清楚的了解他是什么底子,希望他成为太子座下一条最能咬人的狗罢了。
  他心里清楚,却还是心安理得。无论如何,太子,也是需要他的。总会有些诡计,那些正人君子不会想不敢想,便得让他来为太子效劳了。
  在严曦过去的数年中,他比不得其他同僚,能与辅佐政事中能出谋划策,安稳局势,在朝堂上一直得到重用。唯有他,一直得不到重用,虽也出过几次计谋,基本上全是算计严曦的政敌,算不得大功,他也有几分坐不住。好容易严曦让他前来,结果居然是为了强纳庶母。曹辅国心中暗暗咂舌,虽深知龙座之上并不仅仅是光辉万丈,多得是藏污纳垢之处,可这也太……
  但他哪里敢多说,便小心翼翼的说:「以微臣看,此事并不容易。陛下与那潋太妃本就有庶母嫡子的名分,且先端敬皇太后崩后,那潋太妃还曾抚育陛下多年,可算是养母。如陛下贸然迎纳,定然不妥。且易引起众人非议,请陛下三思。」
  严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若不是考虑如此,朕何须动用卿家前来相商。今日卿家既然已经知道朕的打算,还便烦恼卿家为朕献计解忧了。」曹辅国忙陪笑道:「微臣不敢当,不敢当!」背上已经出了薄薄的冷汗。
  他深知这皇帝虽不过十八,少年老成心志坚定,杀伐决断毫不留情。朱氏一门与他有血脉亲情,却也被连根拔起永无翻身之日。
  李勤弓突然病逝,李家就此隐没,怕是也与他脱不得干系。
  他既已知道他心中隐秘打算,如若不做点什么,陛下如何会容下?
  此刻昔日太子、当今圣上提出一个强纳庶母的要求,他虽觉有违伦常,却也只能绞尽脑汁的筹划。先是小心翼翼的说:「微臣隐约记得,昔日贵太妃乃是先太祖皇帝爱妃,后也是经太祖皇帝指派,这才名正言顺的成为先皇贵妃。」
  严曦瞥了他一眼,说:「朕如何不知,先皇得太祖皇帝意旨,这才无需多事便可顺利迎纳。可朕并无先皇旨意,如何能成事?」曹辅国想了想,说:「昔日先太祖皇帝懿旨,微臣记得是遵循了我大魏祖制,以求后世子孙不可忘本!」
  严曦淡淡说:「虽是祖制,毕竟是我大魏非常时期的非常之举。当时若不是有太祖皇帝的意旨,事情还是难办。」曹辅国忙笑道:「陛下切莫急于下结论。先皇一向尊孝先太祖皇帝,如何会不遵循他的老例?此事只怕另有隐情。」
  严曦一愣,随后明白过来:「你是说,这道遗旨未必没有?」曹辅国忙陪笑道:「微臣不敢妄断,只是猜测一下。」
  严曦便笑道:「无妨,既如此你便继续猜测,那遗旨如果在,此刻应该在谁的手中呢?」曹辅国便笑道:「陛下可记得,昔日先皇在行宫中驾崩,最后守在他身边的是谁?」
  严曦便说道:「正是贵太妃!」曹辅国便点头说:「正是,若是他,隐藏此道遗旨便是可说得通了。
  他深受皇宠,且据称与先皇感情深厚。先皇驾崩后,贵太妃痛不欲生,一心只想追随先皇而去。此刻他握着圣旨,知道先皇将他指给陛下,只怕心里是一万个不从,故而宁可隐下不发,宁可为先皇守寡。」
  严曦听了感叹不已:「原来如此,内里竟可能有如此的玄妙。」
  他看向曹辅国,面带深意的微笑,说:「你很好!」曹辅国忙躬身陪笑道:「微臣胡乱猜测,博陛下取笑罢了。」
  严曦含笑不语,说道:「遗旨之事是否属实,朕自然会查明。你的猜测虽此刻并无实证,但确实是提醒了朕。朕会记得的,你先下去吧。」曹辅国深深鞠躬,道:「是!」随后恭敬退出宫门,看着大门在眼前关上,他才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擦了擦官帽下的冷汗。
  那一日严曦又来探望恬熙,正赶上轻雯招人前来拆卸琥珀阁。
  严曦见状便奇了,笑道:「这琥珀阁好好的,你拆它做什么?」
  恬熙淡淡的说:「已经旧了,迎不上承欢殿的新气象了。不如拆了,免得看着碍眼。」
  严曦听了便点点头,说:「也是」,他突然凑近恬熙,挤挤眼说:「拆了,朕再为你新建一座更大更豪华的宝石阁。」
  恬熙微微一笑,撤过脸说:「愈发的不稳重了。」
  严曦索性将他拉至怀里,抚摸他的腰线,暧昧的说:「朕在外头稳重的太多,在你面前,便稳重不起来了。」
  恬熙冷眼一扫,周围侍立的宫人们全都默默垂首,恬熙这才微微一笑,淡然应对严曦的调戏。正在两人相互依偎,情温渐热时,突然一宫人慌忙上来说道:「启禀娘娘,刚刚有一人搬运铺在地上的琥珀板时,不小心碰到了一块地砖。结果竟发现地砖乃是活动的,内里有一暗格。暗格内藏有一道圣旨。奴婢们不敢乱碰,只好来回了娘娘,以请示下。」
  恬熙大为惊愕,说:「圣旨?」
  严曦也颇为意外的样子,扭头看向恬熙,说:「你知道吗?「恬熙摇头,严曦便说道:「既如此,走,一起去看看。」
  他便拉着恬熙一起往寝宫的琥珀阁去了。琥珀阁早已被拆除大半,将价值连城的白玉床便袒露了出来。床前的一块地砖已被移开,赫然露出一道暗格,格内果然安放着一道圣旨。
  恬熙大吃一惊,走上前去想要查看。
  严曦却已经吩咐人将圣旨拿起呈上来。
  严曦亲自展开一看,颇有几分动容。
  他看了看恬熙,将圣旨递给他,说:「你自己瞧瞧!」
  恬熙便将圣旨结果,展开一看,脸色骤然大变。那赫然是严炅的笔迹,内容居然是将他削去贵妃品位,降为答应,待自己归天之后,赐予严曦。恬熙骇然至极,惊惧之下只能呆愣愣的看着严曦。
  严曦瞧着他,一脸的高深莫测:「朕觉得你该给朕一个解释!」
  恬熙如何说得出话来,嗓子眼被堵上似的,张了张嘴,终究是徒劳。
  严曦冷哼一声,便说道:「既然如此,便别怪朕无情了。你有私藏先皇意旨之嫌,朕不可姑息马虎。此事必须得测查。」
  他拿着圣旨,扬长而去,临了留下一句话:「你可好自为之!」
  恬熙呆呆的看着他离去,轻雯小心的上前来,扶着他坐下。看他半天不说话,自己便先轻叹一声,说:「陛下这一招,也确实狡猾大胆了一些。」
  恬熙望了她一眼,说:「你也明白了。」轻雯点点头,说:「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鲜法子,但这样的用法确实是少见。」
  恬熙苦笑一声,不说话。轻雯便小心说道:「其实,这对娘娘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恬熙还是不说话,轻雯便继续说:「陛下对娘娘已是势在必得,与其让他强夺,让娘娘处于争议之中。不若借先帝之名,好让娘娘日后名正言顺的归于他。即顺了陛下圣意,也让娘娘免遭非议。娘娘,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恬熙没有出声,只是苦涩一笑,许久才缓缓说道:「就为了这个,居然要惊动他的名义,我这下更不知如何面对他了。」
  贵太妃私藏先帝遗旨一事,在紧锣密鼓的查证下,立刻水落石出。贵太妃承认是他不愿遵守先帝遗命,故而大胆私藏遗旨。圣上虽知此乃大罪不可饶恕,可念在贵太妃是出于一片对先皇的贞爱之心,才一时糊涂犯下大错。便重新发落,削去其贵太妃品位,责入空门修行思过。念其侍奉先帝有功,便开恩准其留在宫内修行。至于先帝遗旨内容,陛下考虑再三,决定先不予理会。无奈几位臣子进言说先帝遗命不可不守,否则便是对先帝的不敬。无奈之下,圣上便以贵太妃如今正在修行为由,不肯即刻遵遗旨纳他为妃,只命他安心修行,不可多生妄念。
  这一番作为李婉婉都冷眼旁观,等听到严曦推迟正式册立恬熙为妃嫔的消息后,她一声笑,笑的有几分嘲讽几分无奈。喃喃道:「都已经彻底的掌握在手心里了,自然无需急于一时了。陛下,当真是深谋远虑,为人所不能及也。」
  第三十七章
  云雾缭绕中,拱梁上垂下的层层纱幔飘渺摆动。珠帘磕碰时时,一列列宫女穿插而过,利落而姿态优美的来回走动布置。铺陈着黑色皮毛的白玉榻旁,长桌上渐渐摆满了各色器皿。汀若端着一盘长颈金瓶,笑吟吟的来到恬熙身边,说:「娘娘选一只香吧。」相比她的热情,恬熙倒是漫不经心的多。
  他嗯了一声,汀若便将一只只金瓶打开,轮流送至他鼻下轻嗅。
  一连换了七八只,终于恬熙睁眼,微微偏头问汀若:「这只香是淑帐姗姗香。」汀若立刻笑着说:「正是,近十年没用,娘娘还记得呢!」
  恬熙没有回答她,而是幽幽的看着那只装着淑帐姗姗香的瓶子。谁都不知道,这只香是他与严炅的一个暗号,一个床帏情趣。每一次,只要他用上这个香,严炅便会在交媾时,刻意放缓了节奏。以期情事绵长,高潮迟迟不到,将他吊在半道,不得攀云成仙。激得他痴态尽显,浪荡不胜娇弱,妖艳难敌可怜。
  他在严炅身下低声下气,越是让严炅看得好整以暇,他自己便越是亢奋。在这种甜蜜的折磨中,获得心理上的快感带给他另一种奇异的满足。
  这样的情趣游戏,自严炅出征后便再没有玩过,淑帐姗姗也被束之高阁。后来发生的一连串变故,便更不需它了。今日竟再一次被拿了出来。恬熙凝目端倪,终是扭回头,说:「收起来,换别的香。」汀若一愣,忙答是,又换了一瓶香。却是味道浓烈到呛人的赤玫香,以霸道的香气毫不客气的压倒了淑帐姗姗带给他的嗅觉记忆。
  恬熙微微一皱眉,说道:「这香味还是如此猛烈。」身后传来一人笑说:「确实是,朕这里都闻着了。」
  恬熙一惊,回头一看,竟然是严曦含笑站在他身后。恬熙忙问道:「陛下怎么就这么进来了?」又冷冷的扫了严曦身后的宫女们:「定是你们偷懒,陛下来了也不唱喏通传,越发胆子大了。」
  严曦含笑绕过玉榻,与他并肩坐下,说:「别怪她们,是朕让她们不要通传。惊扰美人入浴,可是最煞风景之事,朕是不愿做的。」
  他的语气颇有几分狎呢,胳膊已经揽上了恬熙的腰肢。感受到恬熙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单衣传递过来,他的目光也逐渐灼热起来。单薄宽大的罩式浴袍如何抵挡得住这样火热的眼神?恬熙的身体不能自抑的微微向侧动了动,终究是克制住。
  他勉强笑道:「已经沐浴完毕了,我得换上寝装,你先去外面坐坐,我很快就好。」
  严曦微微一笑,说:「不用!」
  他微微垂下了眼,伸手去解恬熙身上浴袍的带子。
  恬熙抽了一口气,忙用手按住他,略带慌乱的说:「你说过,没正式行礼之前不会再碰我的。」
  严曦含笑看了他一眼,说:「别着急,朕的记性很好,自然不会食言。朕只是想再看看你的身体。」
  他的手温柔而强硬的拉开恬熙的手,然后两指缠住衣带一拉,罩袍便立刻松开了。娟质轻薄不经拉拽,都无需用力,浴袍便悄然从恬熙身上滑落。
  一具拥有致命诱惑力的奇妙身体便这样袒露在严曦眼下。或许是主人已经开始紧张的缘故的,胸口起伏剧烈着,丰挺饱满的双乳也随之在他眼前上下颤动。如误入陷阱的幼兔,如锁进囚笼的乳鸽。微颤颤,怯生生,乳尖温润粉嫩的光泽足以蛊惑人心,瓦解天下男子的意志力。
  严曦不自觉地咽了咽,喉结上下滑动。头已经渐渐向那粉色乳头凑去。
  恬熙强忍着羞耻与难堪,看着他将自己的乳头含在嘴里,须弥,乳尖感觉到一股吸力,蓄满乳汁的乳房肿胀感开始逐渐变小。身上贴着两只手在四处游走。腰线,臀上,大腿,每一处都得到了爱抚。与此同时,熟悉的快感悄悄攀爬上来,身体与心灵的感受发生了冲突,羞辱与快感同在。这种煎熬让他痛苦不堪,为了强忍住不让严曦不快,他只能紧紧的抿住唇,手关节发白的捏着身边的浴袍,半天不发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严曦饱饮了乳汁,终于放开了已经红肿充血的乳头。然后,抬眼看着他,突然问了一声:「你从未发出一声,莫非,朕没有让你感到舒服吗?」
  恬熙一愣,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严曦盯着他的脸又瞧了许久,恬熙被他看得有点心慌,不自然的撇过头去。
  没想到严曦自己却笑了,他好整以暇的将恬熙拉到玉榻上躺下,自己也半躺半坐的靠在他身边。伸手擒住他的一乳,感觉掌中的身体一僵,随后又恢复了自如,他笑了。低着头,附在恬熙耳边说:「你在学着适应朕,真乖,朕很喜欢!」这话让恬熙几乎要哭了,他勉强扯了扯嘴角,仍旧不说话。
  严曦倒是并不介意,握着那只乳在手里把玩,看着在自己捏揉下,从手掌虎口里挤漏出的乳房被弄得变形,心中有种难以描述的畅快。
  他轮流揉捏着那双乳,忍不住赞叹道:「多美的一双乳啊,朕的后宫佳丽众多,却再无人能与之相比。望若美玉,触则温软,香滑细腻!其珍其贵,当可以与朕之龙玺相媲!」在说话间,他缓缓低下身来,眼睛直盯着恬熙,却在那一只乳尖上轻嘬了一口。嘴角勾着情色露骨的笑容,这让恬熙几乎要厥过去。曾经视若亲子的人现在如此态度轻佻的亵玩自己的身体,并用如此淫秽的言辞来调笑。
  他终于难堪的闭上眼,艰难的说:「别这样!曦儿。」
  「嘘!」
  严曦仍旧是微笑着竖起一根指头压住他的唇。却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从今往后,你就会是朕的宠妃。曾经过往,你必须一起抛开,在朕的面前,你只要记住一件事朕将是你的天,你的夫君。你要无条件的臣服侍奉与朕,在朕的面前,你心里不该有第二人,明白吗?」
  恬熙闭着眼,听完他的话,不知为何苦涩得狠了,居然觉得很想发笑。
  多荒谬啊!为何有人能将这乱伦背德之事说得如此天经地义不容反驳呢?但他不敢说,他一向都是个识趣的人,跟皇帝冲突没有好处。至于这种违心的折磨也是一种可笑的矫情。狐媚,是不该需要羞耻跟道德的!至于青丘恬熙的想法,严炅去了之后,就不再重要了,没人会有兴趣去关心的。既然如此,何必自讨苦吃呢?
  他睁开眼,冲着严曦微微一笑,柔声说:「我知道了!那么,陛下……」
  严曦摇头,说:「就我们之间,可无需这么拘谨。你,可以称朕为夫君!」这一次,恬熙再无挣扎,他柔媚的微笑着,说:「夫君?那是民间妻子对丈夫的称呼,我就算成了你的妃嫔,也不算你的妻子。怎么能叫你夫君呢?」
  严曦很满意看到他态度的变化,抚摸着他的脸说:「怎么,突然对朕玩起花样来了?」
  恬熙微笑不答,而是伸手抚摸着他的眉宇鼻梁,感叹道:「今天这样看你,才发现你竟是如此的英俊锐气,器宇轩昂。之前是我看走了眼了!」
  严曦笑着抓住他的手,拉在嘴上一吻,说:「日后你会有很多时间慢慢瞧清朕的模样。不过,想来听听朕将来是如何安排的吧。」
  恬熙微微一笑,说:「你自然会待我很好,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严炅一挑眉,说:「即使如此,你也该关心一下你的封号位阶吧?」
  恬熙懒懒的挺个身体,恰好将一双乳送得离严曦更近了一些,严曦乐得接下送上门的艳福。恬熙散漫的说:「最多不过是贵妃位,我还关心它做什么?」
  严曦笑着摇摇头,说:「不是!」
  这倒是让恬熙意外了:「不是妃位?那就是嫔位了。」
  严曦仍旧是摇头,恬熙就糊涂了:「你总不会把皇后位给我吧?」
  严曦微笑着说:「为什么不呢?」
  他继续说道:「朕准备在贵妃之上再设一位分,同皇后一般无品无阶,位同副后,一应用度也与皇后相当,只会稍稍做些削减。这样,你虽比不得皇后,却也无需向她行礼,你的地位也并不比她低下多少。朕的妃嫔除了皇后,也要如往日一般向你请安。这样的安排你觉得如何?」
  恬熙都听呆了,他半晌才说:「你这样……可不是让前朝后宫视我为敌吗?」
  严曦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他伸手将恬熙抱起搂在怀中,自信的说:「宝贝,你在担心什么呢?有朕做你的依靠,谁能伤害的了你?朕向你保证,日后无论是谁出于什么原因想要伤害你,朕都会毫不犹豫的惩治他。让你安安心心的在朕怀里享受朕的宠爱,如何?」
  恬熙脸上绽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妩媚笑容,他甜甜的回了声:「好!」一开始便将他置于孤立,让他除了自己再无第二人可以依靠。从今往后,只能全力抓住自己这棵参天大树!严曦,你好狠的手段!
  第三十八章
  先帝遗诏重见光日后,严曦似乎并不急于实现他的遗愿,纳先皇贵妃恬熙入宫。既然先帝已经削去潋贵妃皇贵妃之位,自然他也不是贵太妃了。
  严曦却念他毕竟侍奉先帝多年,且于子嗣孕育有功,便还是准他在承欢殿与他的孩子们继续居住。但是他今后的位份究竟该如何安排,前朝后宫都在冷眼旁观。
  自然是有善解人意的人会在一个恰如其分的时机把这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当众向严曦提出来。
  严曦自然是表现的很为难,因为对曾经母妃的名分册封,不能轻却不能过重。贵妃的名分虽高,却毕竟仍旧要向皇后施妾礼。这不但委屈了他,对李皇后来说也是件尴尬事。谁都知道她在入宫后一直是在恬熙的照拂下长大的。帝后双双对曾经的贵太妃孝敬有加。现如今却因为一道遗诏,陷入了尴尬境地。
  好在这种时候,总有人会善解人意的为皇帝排忧解难。有人建议在贵妃之上,皇后之下再设一位,同比皇后无品,这样便免去了向皇后施礼请安两人尴尬的境地,也不至于辱没了这位曾经的贵太妃。
  严曦大喜,盛赞了献计的大臣,随后亲自拟旨,特设后宫位份「坤妃」,位同副后,无品,一切用度皆同皇后。册封狐媚青丘恬熙为坤妃,择吉日行册封大典。
  圣旨一下,大众哗然。遗诏的蹊跷,稍微灵光的人都知道,可也毕竟事关皇室颜面秘辛,谁都不敢多说。可如今这件事确实是惊世骇俗了些,纳庶母妃也就罢了,「坤妃」,「副后」,哪一样都是对伦理规矩的挑战。一时间,诸人群起而攻之。可严曦何曾把这些放在心上?简简单单的一句「朕不可不遵先帝!」便打发了如山的弹劾奏折。并责令礼部赶制坤妃礼服,选定吉日,行册妃大典。
  消息传到凤仪宫的时候,李婉婉稍稍沈默了半响,随后一声自嘲的笑,仿佛自语般:「乾为天,坤为地,乾坤合一为天下。坤妃…副后,陛下啊,您是天子,是‘乾’,册封他为坤妃,那他就是我大魏的‘地’。那我呢?我算什么呢?您真的认为我是您的妻子吗?」
  她喃喃念叨,怔然间,一行酸楚的泪水滚滚落下!
  圣旨宣读完之后,恬熙跪在地上,迟迟没有接旨。宣旨太监小声的喊道:「娘娘,娘娘?」
  恬熙嗯了一声,半晌才起身,动作有几分笨拙的将圣旨接下。宣旨太监是个机灵人,看他神色,自然不会开口说恭喜、大福之类的话,只是恭恭敬敬的告退了。轻雯送走了来人,转身看他还独自屹立在华丽豪阔的的殿内,叹了口气,将他扶着坐下。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两人抬头一看,原来是严晓带着弟弟们走过来。
  恬熙看到孩子们,心头便回暖了三分。
  他带着慈爱的微笑,向他们张开了双手。
  严晓身边的弟弟们都有些想要往他怀里扑过来,却在越过他的时候,被他拦了一把。弟弟们怯生生的瞧了一眼哥哥,最终退了回去。恬熙见状一愣,说:「你们怎么了?」
  严晓盯着他,那目光陌生得让恬熙恐慌。
  他喏喏的看着严晓,强笑道:「晓晓,你怎么这么看我?我今天有什么不对吗?」
  严晓盯着他,随后带着弟弟们,深深的躬下身去,口中称道:「臣弟参见皇嫂,恭贺皇嫂成为坤妃,从今往后可永享极荣!父皇在天之灵,也可瞑目了。」
  他冷冷说完话,让恬熙的脸色越来越灰白。最终,他黯然的说道:「你不肯原谅我,是吗?」
  严晓冷笑,说:「臣弟不敢,现如今您已经成为当今圣上的坤妃,不便照顾弟弟们。臣弟恳请您能恩准,日后由我来继续照料他们,直到他们成年分府。」
  恬熙怔怔的说:「你要把他们带走?」
  严晓看他的神态如此哀戚,终究是不忍了。
  他放缓了口气,说道:「毕竟您现在身份特殊,已经不适合照顾他们了。将来他们再长大些,面对你和陛下都是尴尬,不如先早点分开对他们还有利一些。我既已成年,早已可出宫分府。由我来照顾他们,你也可放心。」
  恬熙闻言黯然,可却不知还能说什么。留着他们吗?让他们跟自己一起面对这尴尬的局面?他想了又想,终于苦涩的开口道:「既然如此,你便去吧。多带些人,有选好府址吗?」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既如此,朕就将城东麒麟胡同的那座宅子先赐予你先住着,然后把它旁边房地并买了再扩建成你的王府,如何?」
  恬熙一看,忙站起来迎上去,说:「陛下散朝了。」
  严曦笑吟吟的携着他手,毫不拘谨的走到严晓兄弟们面前,说:「晓晓要出宫也是好事,否则朕还得为把弟弟们交给哪位太妃最为妥当而费神。」
  严晓看到他,立刻又恢复了冰冷的神态。
  他生硬的对严曦说道:「臣弟多谢陛下赏赐,臣弟们告退!」
  说完,带着弟弟们转身便要走了。
  恬熙在后面张口欲喊,最终没有喊出声来。
  严曦看严晓就这么带着弟弟们走了也并不生气,冲恬熙笑了笑。恬熙看着他,说:「那片宅子,我记得原先是敖坤的。听说里面是出了奇的奢侈,逾制之处处处皆是。那花园更是引了护城河的水前来灌溉。更有条可供数百人举行曲水流觞的小河。」
  严曦笑着说:「只要皇弟们住的舒适便好。」
  恬熙便不说话了。
  严曦看着他,笑道:「怎么,朕厚待晓晓他们,反而让你不高兴了?」
  恬熙看着他,突然微微一笑,说:「现在才刚开始,你便待他们如此之好。看来我日后大可以放心了。」
  严曦含笑看着他,说:「你我之间,本不需要如此客气。」
  恬熙垂下眼睑,用鸦羽一般的睫毛掩饰着情绪。
  严曦见状,将他拉过来,掰着他的脸正对着自己。看到那样一双潋滟美目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自己,意味深长的说:「这才只是个开始,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好日子。」
  恬熙直直的望着他,粲然一笑道:「是吗?真好。」两人相视片刻,竟是一齐徐徐笑了起来。
  一个月后,册封大典举行。经过一系列冗长繁琐的程序之后,恬熙终于成为坤妃。周围的人或嫉妒或鄙夷的眼神,并没有让他的心起一丝波澜。经历的足够多了,心智自然可以磨练得无比坚定。于是等到晚上庆祝宴会散后,他任由严曦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将他牵到床边。看着更换一新的被褥床帐,心头再也不会其任何羞耻。
  他沈默的等待着接下来的动作,严曦已经突然转身,伸手粗鲁的抓住他衣襟,蛮狠的向两边一拽。「呲……」的一声,华丽的礼服立刻被扯破,露出中衣。恬熙抬头想看严曦,却被大力推倒在床上。
  他受惊想要起来,严曦已经居高临下的压住他,让他躲闪不得。
  严曦目光灼热的盯着他,眼里的欲望不加掩饰:「今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爱妻,可别太拘谨,煞了这风景才是!」
  第三十九章
  恬熙呆呆的看着他,好一会脑子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含义。这种迟钝让严曦似乎有些不满,他轻拍了拍恬熙的脸颊,取笑的说:「爱妻,莫非今日我们得成喜事让你欢喜得呆了,怎么就只会这么看着朕了,嗯?」
  他轻佻的勾勾恬熙的下巴,可这样亲昵的态度掩饰不了他气势上的重重压迫感。恬熙感到有点害怕,他抬起双手,想要将他推开一些,别离自己太近。可立刻,双手便被严曦钳住。恬熙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想要将双手挣开。可没想到严曦的力气出奇的大,虎口一收,恬熙的双腕就只觉得一阵疼,如何都挣不开了。
  他又惊又恼,强按捺住说道:「快放开,我疼!」
  严曦微微一笑,果然将他放开了。恬熙双手一得到释放,便挣扎着坐起来。可严曦高大的身躯还限制着他的活动,恬熙有几分迟疑,严曦黏在他裸露肌肤上的目光更是让他心生怯意。
  他不自然的稍稍偏过身子,目光游离的说:「陛下,今天虽然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也请克制些。」或许是觉得这话太生硬怕会引起严曦不快,他又忙补救似的开玩笑说:「我已经三十多了,比不得您正值青春年少,老胳膊老腿一折腾就断了。」
  他竭力想要将气氛变得缓和些,可严曦却仍旧是灼人的盯着他,缓缓问道:「你叫朕什么?」
  恬熙一愣,忙笑道:「陛下,有什么不对吗?」
  严曦的表情有些变了,他捏着恬熙的下巴,说:「你应该叫朕夫君!」
  恬熙的脸顿时僵住了,他有几分不知所措的看着严曦。
  严曦不肯罢休,追着他催促道:「快啊,叫夫君!」
  恬熙勉强道:「这是皇后才有资格用的称呼,我不能逾制。」
  严曦却不依不饶,他说:「朕从来不准皇后这样叫,朕就想听你叫。」
  他看起来兴致勃勃,接连催促。恬熙知道这种时候决不能扫了他的兴,可他如何说得出口?徒劳的张张嘴,嗓子眼里像是封上了铅块,无论如何都不能吐露出那两个字眼来。
  严曦再等待了许久之后,等来的只是恬熙闭上眼无言的拒绝,他的脸立刻就沈了下来。张开嘴要说话,恬熙已经先出声:「陛下,很晚了,我们歇息吧!」
  说着,他扬声唤宫女们进来整理床帐。可突然,严曦狠狠的将他压倒了,然后不容他分辨,直接将他双腕绑起拴在床头。恬熙一慌,忙喊道:「陛下,您这是做什么?」
  严曦不理,直接将他全身的衣裳剥去,赤裸的身躯全裸躺在浓绣床褥之中。薄桃带着宫女们过来恰好目睹了这一幕,她吃了一惊忙转身要走。没想到严曦喝道:「站住!」薄桃无奈,只好回头。
  严曦盯着她,冷冷的吩咐道:「把这床帐都拉起来,快!」
  薄桃不明所以,只好带着人照办。宽敞华丽的寝殿处处悬有垂帐,一旦拉开,立刻显得空旷了许多。更何况连恬熙所躺大床上的绣帐都被拉了起来。
  他只要稍稍转头,整个寝殿的情形都可以尽入眼底。于是周围宫女们的目光也一一接触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也被她们瞧了个仔细。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煎熬。
  他这十多年来一直高高在上备受宠爱呵护,从未有过被置于如此难堪境地过。此刻如同被置入熔炉之中,备受煎熬。本就没有多少傲骨的他终于忍不住向严曦投去了哀怜的眼神。
  可严曦却无动于衷,带着冷冷的笑意扬声唤来自己的贴身内侍吉安,吩咐道:「把先前朕专为坤妃后备的东西拿来。」吉安答应着去了,恬熙听了立刻有了不祥的预感,他怯懦的瞪着严曦,身下卧着的柔软锦绸也即刻如荆棘一般难受。
  严曦看着他一副惊恐交加的表情,微微一笑。这个年轻人的笑容并不狰狞,却生生让恬熙打个寒颤。
  严曦发现了,便关切的问:「是冷吗?」伸手摸了摸他的肌肤。
  他的体温透过手掌向恬熙传递过来,却不能让恬熙起任何暖意。
  不一会吉安便端来一个精致的大匣子。
  严曦将匣子接过来,当着恬熙的面打开。恬熙一看,脸色唰的一声就变了。匣子里一排长短粗细不一的玉势和几个白瓷小瓶。虽不知道里面具体盛着的是什么,可以他多年的宫廷生活,岂有不知会跟玉势放在一处的药,是用在什么时候的?他慌了,忙开口向严曦哀求道:「曦儿,不要!」
  严曦本来正在仔细挑选玉势,听到他的哀求后深深的看着他,问:「你叫朕什么?」
  恬熙一愣,迟疑半晌后,终究是无法将那两个字喊出来。
  严曦看他如此的反应眼神更是暗沈下去。
  他突然爆喝道:「吉安,取麻绳来!」一旁侍立的吉安一愣,忙问:「陛下,麻绳?」
  严曦反手就是一个耳光:「还不快去?」吉安吃了一个嘴巴子哪里还敢再迟疑,忙一溜烟跑了出去。恬熙闻言便知刚刚的抗拒更加惹火了严曦,可此时此刻他已无法再妥协示弱。只能紧紧的闭上眼,因为巨大的紧张和恐惧,整个人在哆嗦中急促的喘息着。
  不一会吉安便拿来了一条绳索,那是一条用粗麻搓成的绳子,至少有一根指头粗。平日里都是用来捆绑犯事的宫人的,此刻却被严曦亲手接过去。
  他抖开绳子,伸手解开束缚恬熙双腕的丝帛。恬熙的手刚刚获得自由,人却抖得更厉害了。
  严曦按着他的身体,动作麻利的用绳索套上他的脖子,随后一路往下缠绕收紧,一直到下身后。
  严曦的动作稍稍停了停,然后极淫邪的用两股绳索紧紧的夹住那柔嫩粉茎,再穿过臀瓣股沟绕到他后背。从脊梁往上返回到肩胛。一收紧,粗糙坚硬的绳索立刻深深的勒入细腻的肌肤。恬熙吃不住痛呼了一声,严曦却毫无怜香惜玉之意。继续捆绑他的胳膊。将他的双手捆到了背后。
  这这过程中,恬熙只能无力的推诿几下。
  他不敢奋力反抗,以免激起严曦更大的怒火。私心里,他甚至觉得如果让严曦下死手的折磨他一番,也许就能让严曦消消气。
  他如果称心如意了,也许就能淡忘掉这个引起他的初衷。现在他被一条麻绳牢牢捆住,裸身躺在严曦眼下。只觉得自己此刻已经是刀俎上的剥皮羔羊,已经奄奄一息。任何对外人挑逗的反应,不过是一个弱兽的垂死挣扎。
  双乳上也束缚了两道绳索,也因为这上下两道的勒紧,让它呈现出一种古怪的饱满丰挺。粉色乳尖被迫更加显眼的暴露在众人眼中。身体跟精神上的双重羞辱,让恬熙几乎要羞愤落泪。
  他抖着唇,只能没出息的哀求道:「陛下,求您不要……」
  严曦立刻打断了他:「叫朕夫君!」
  恬熙立刻收声,目光中有无限的绝望哀怜,却再不肯开口。
  严曦强忍住怒气,耐心道:「爱妻,今日是你我的大喜之日。在朕心里,也算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朕今晚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真心顺我,这样我们可以有个缠绵一晚。可是如果你还在心里抱着可笑的坚持来反抗朕的话,我们都会过的很不愉快。你一直都并不是个顽固迂腐的人,何苦突然要这样与朕强气呢?」
  他难得如此的耐心,可恬熙却仍旧不发一言。
  严曦看他这个态度,所有的耐心都耗之殆尽。于是冷笑一声,说:「既然爱妻偏要如此任性,那朕只好奉陪到底了。」
  他突然拉开恬熙双腿分别绑到床脚,将他腿间秘境彻底暴露出来。自己则半坐在他腿间,晦明莫测的盯着那粉色玄妙之景。手则随手从匣子里拿出一个小瓶来。就在这个时候,恬熙突然鼓起了勇气,说:「你若是靠这种东西换来你想要的,那也并非出自我的真心。你自己也该清楚。」
  严曦手一顿,抬眼看着他,说:「你说什么?」
  事到如今恬熙也豁出去了,他说:「你明知道这种催情药有多么厉害。若你今日用它迷乱了我的意识,得到你想要的又有什么用?不是出自我本心的臣服会是你想要的吗?严曦,你何时也变得这么天真了?」事到如今他只能用这种激将法,因为他不愿意再度尝试一次在催情药下彻底丧失了神志只剩赤裸裸肉欲的经历,更何况是面对严曦,那是他承受的最后底线。
  说完这些话,恬熙紧张的盯着严曦,看他作何反应。
  严曦意外的看着他,突兀一笑,说:「谁说朕要靠它来乱你心智了?用这么多手段就为了换一个虚伪的顺从?朕从来都没有这么无聊。」
  恬熙一愣,严曦却已经拔开了小瓶的塞子。伸手,将那小瓶中的药水倒出一点,分别滴在恬熙乳尖,肚脐,还有粉茎洞眼处。冰凉的水液滴在已经受凉许久的身体上,自然得不到什么反应。恬熙却还是忐忑不安的盯着身上残留的水迹,看着那乳尖上的水色闪着碎光。耳边响起了严曦悠闲的声音:「既然你有这个志气要与朕抗衡到底,那就让朕瞧瞧你有多大的决心吧。朕不会扰乱你的心智,因为那样你就不会真正的了解到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朕是个什么样的人。朕会让你保持清醒,这样你才会明白你做这个决定有多么的天真愚蠢。然后,你才会对朕心悦诚服,从此专心侍奉朕别无二念!」
  第四十章
  恬熙徒劳的挣扎了两下,像一只被大网网住,深陷锦绣堆已久的白鱼。铺天盖地的轻纱软缎,浓香脂粉拯救不了它的性命,久离水源的身体开始沈默的安静下来。
  他看着严曦,就像看着一个陌生的,令他恐惧的男人。
  严曦无言的回望着他,目光探究的在他眼睛里搜寻着自己想要的情绪。这样的目光比让他直接剥光衣服还令恬熙难受,他闭上了眼,对严曦做着最后而无望的抵抗。
  严曦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他再不发一言,冷冷的盯着这个在自己面前褪尽了衣裳,手脚尽缚却还企图保留一丝尊严的人。没过多久,他便看到恬熙的表情开始不对了。
  刚开始,仅仅只是一点点痒。可就在恬熙感觉到这种痒的时候,它突然加重了。乳尖,粉茎几乎是同时受到折磨。瘙痒在这几处最脆弱最敏感的地方一波波的加重。久不得纾解之后,燥热升起。
  他眼看着自己的乳尖由浅浅粉色迅速加深,燥热瘙痒反复的侵袭这几处,与之相比的则是别处的冰冷平静。被绳索束缚的身体只能无法动弹的仰卧着,被迫安静的蛰伏,无法送给它们任何安慰。这种极大的反差更进一步的凸显了乳尖与粉茎所陷境遇之悲惨。乳尖已经变成了玫瑰色,而粉茎,在内里不断的臊热瘙痒和夹紧在它根部的粗糙麻绳带给它的痛感合成了一种可怕的撩拨刺激。在两厢夹击下,它开始颤抖的直立了起来。
  恬熙紧闭着眼,竭力想将这药效熬过去。到了这个时候,道义、情理已经不再是他反抗的理由。
  他放弃妥协强撑着一口气,只为了保住自己生而为人的最后一丝尊严。双乳,粉茎都在饱受折磨,它们不约而同的向主人发出控诉,控诉他对自己凄惨的无视。恬熙咬牙不予理会,即使这折磨让他骚心扰肝,身体深处每一分情欲都被这骚扰惊动,纷纷缓缓的浮现。情欲的出现,首先便惊扰了后庭媚屄。它从不会遵从意志的调配,在严曦的紧盯下,害羞的张合着屄口,无声的做着邀请的和挑逗。
  至始至终,严曦都是袖手旁观。
  他看着恬熙难耐的咬着唇,身体在被褥间厮磨,渴望能借助麻绳和被褥在肌肤上制造痛感而将他的注意力转移。药量把握的很好,既不会过于激烈彻底吞没恬熙的神智,也不会过于平和让他轻易的熬过去。适中的催情药效与恬熙的意志做着争斗。而他的意识,一直都是清醒而理智的。
  严曦要的就是他的清醒,他要等着恬熙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溃败,要从根本将恬熙征服。
  他很清楚,天性淫荡,惯于臣服情欲的狐媚,哪怕紧靠着一时意气,也是支撑不了太久的。
  可这一次,他似乎失算了。在月亮悄悄的爬上了中天后,恬熙的低吟声越来越浅,最终消失。与之几乎同时,乳尖的颜色渐渐褪了,粉茎在直立了许久得不到抚慰后也委屈的萎下去。媚屄许久得不到征服和填满,也只能怏怏不快的安静下来。待到一切都平静下来,恬熙睁开了双眼。这一次,他直视严曦的勇气又增加了几分。
  严曦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却一声嗤笑。然后,当着恬熙的面,将那小瓶子再度拿起。在恬熙骤然又变的神情下,将内里的催情水再度滴上了他的乳头和粉茎孔眼里。恬熙几乎要晕过去,刚刚与着催情药的抗衡耗费了他大量的心力。可现如今严曦居然让他从来一次。
  严曦感觉到他的愤愤不平,微微一笑,抬眼看着他说:「是不是觉得熬过了一次便对自己多了几分自信了?」
  恬熙悲愤的盯着他不发一言。
  严曦继续说道:「可仅仅做到如此,又如何呢?这种催情药,有趣之处可不再之前的小打小闹,而是在连续间,它多用一次效果便增强一倍。」果然,就在他说话间,恬熙感觉到比先前更强烈的瘙痒燥热。这股燥热亟不可待的将体内的情欲全部催发,如果说先前一次只是让它们蠢蠢欲动。这一回,便是让它们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纷纷以破天之势疯狂生长。更可怕的是,恬熙的意识,仍旧神奇的保持着清醒。
  严曦继续说道:「更有趣的是,这种药居然还有很强的提神作用,所以今晚你会一直都保持着清醒,清醒的看着你自己的身体每一次背叛。」
  他的声音很低沈温和,若在平时听,一定会觉得很舒服。但是此刻,却比阎罗殿的催令更让恬熙骇然变色。疯长的情欲被企图强压下去,妖娆的身躯在绳索的束缚下保持安静,这种折磨几乎让他崩溃。这种时候,绳索的优势便显现出来。细嫩的肌肤因这粗糙纹理的折磨,而体验到一种虚幻的快感。这种快感不能满足他,只会让他更加渴望那种切入体内的,灭顶的畅快快感。
  可恬熙如何愿意就此认输,他仍旧是紧咬着唇。因为无法控制力道,下唇已经被咬破。恬熙却不敢松口,他害怕一个松懈,自己的身体便会背叛意识弃械讨饶,让先前的努力成为一个笑话。
  严曦觉察到他的顽抗,只是微微一笑。随后伸手,在那高挺尖立的乳尖上随意抚弄一下。就一下而已,恬熙却忘情的松开唇,急促的倒吸一口气,眼睛也骤然睁大,茫然的盯着虚空。
  严曦的声音响起:「你还要继续抗拒朕吗?」
  恬熙怔怔的看着他,这一次,仍旧没有说话。
  严曦微笑着也不多问,用两指捏住他一只乳尖。
  乳尖已经饱受折磨太久了,乍然得到了抚慰立刻精神振作,在他指间反复的搓揉拉扯下,痛快的享受了一会欲望纾解的快活。可没过多久,手指便残酷的离开了它。绕过了饱受冷落的另一边乳头和粉茎,却是直直来到了后庭媚屄。指腹在媚屄小口蘸了蘸,严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对面色呆然的恬熙附耳说道:「你这里,都已经湿了呢。」一股热热的湿风吹进耳中,再度挑战着脆弱的神智。早已不胜摧残的神智终于濒临崩溃。恬熙突然大声哭泣起来,他绝望的看着严曦,泪眼婆娑间只看到严曦的眼色一沈,随后下身媚屄中被插入一样物事,是严曦的手指。
  严曦目光灼然的紧盯着他,不放过他神色的每一分变化。手指在媚屄中缓缓搅动几次后,用更加缓慢的速度退了出去。媚屄的极力挽留让他还破费了点力气,但看着恬熙脸上的绝望之色越来越深,泪珠滚滚落下,他便知道已经要成功了。手指上还沾着淫水,退出之后并不走远,而是沿着屄口的褶皱来回的画圈。
  严曦一边画圈,一边缓缓的说出一个残酷的事实:「别急,我们还有大半个整个晚上,可以慢慢来。」
  恬熙所有的抵抗防线,随着这一句话一溃千里。
  他大声的哭泣着,绝望的摇头,喊着:「不…不……」。
  严曦便趁机诱哄道:「那就承认你是朕的爱妻,回应朕。」
  恬熙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再无任何廉耻了。
  他胡乱的点着头,喊道:「我答应我答应。」
  严曦终于满意的笑了,他紧挨着恬熙躺下,温柔的唤道:「爱妻,叫朕夫君,来…叫一次听听。」
  恬熙颤抖的双唇,反复张合几下后,果然简短的发出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夫」字。
  严曦非常满意,忙温柔的催促道:「很好,继续说,叫朕夫君。」
  恬熙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再一次张嘴的时候,却突然扭头,在他龙袍上喷出一口血来……
  满室的帷帐又全都放下了,低垂的帐沿纹丝不动,只有来回的宫人们急忙的脚步带起的脚风让它稍稍摆动一下。
  严曦脸色沈凝的坐在一边,身上沾血的龙袍并未换下,看着御医为木然躺在床上的恬熙做着诊脉。绳索已经被解开,衣服也已经为他穿上,可锦被下的身体仍旧是一动不动,死气沈沈。
  严曦看着他如冰雕一般的侧颜,目光幽深。
  御医诊断之后,忙转身向他回复道:「娘娘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气血翻涌,急火攻心才会突然吐血。待微臣开一道养心方子,调养两天便无大碍了。」
  严曦点头,挥手令他下去开方煎药。
  恬熙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却并没有发出一声。
  他直直的看着帐顶上绣的凤凰于飞,对身边心腹宫女们的低声饮泣毫无反应。连严曦走到他身边,也不能激起他任何反应。
  严曦站在床边静静的看了他半天,开口道:「今天的事,是朕做过了。」
  「……」
  「朕太操之过急了。」
  「……」
  「你先养着吧,朕过几天,再来与你圆房。」
  「……」
  严曦也沈默了一会,然后说道:「但是朕要提醒你,朕的耐心是有限的。别再企图挑战朕,在朕面前做着可笑的保留了。你不可能的!」
  恬熙的睫毛一颤,呆滞已久的眼珠终于开始转动,转向了他。目光交汇间,严曦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恬熙,别让朕等太久,否则朕会失去理智的。」
  恬熙怔怔的看着他,终究是发不出一声来……
  三天后,严曦果然又来了。
  他一言不发的抱着恬熙上了床。一件件衣裳被抛出帐外,与之相对的,是亲嘴咋舌的声音越来越响。轻雯薄桃她们全守在帐外,竖耳听着床帐里的动静。肉体拍击声中,床架开始晃动起来。喘息,呻吟,急促的惊叫,激烈的纠缠,各种淫靡的动静迭起。好几次,她们都看见一只雪白的胳膊伸了出来,痉挛似的反手抓住帐帘。但总会过不了多久便被另一只结实强壮的胳膊抓回去。差不多是小半个时辰后,她们听见了严曦的声音:「叫朕夫君,叫啊!」回答他的,先是短暂的沈默。轻雯她们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好在没过多久,恬熙的声音也微弱的响起:「夫…夫君!」随后他似乎是自暴自弃的又连连喊起来:「夫君、夫君、夫君…」声音似乎被什么堵上了,过一会之后。
  严曦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带着满意和怜爱:「爱妻!」突然,栀香哭了……
  第四十一章
  一记重击之下,严曦将仍未消退的肉刃从媚屄中拔出。淫荡媚屄的痴缠,让拔出的时候颇费了点力气。肉刃尖端脱离了媚屄小口后,彼此之间仍旧连接着一条长长的水线。
  严曦舒了口气,将面前已经瘫软的赤裸身躯翻过来正面仰躺对着自己,居高临下的审视着。
  恬熙眼睑低垂,一动不动的躺在他面前,及时被他如此大动作的摆弄,也仅仅是勉强半睁了一下双目,往日妩媚潋滟的眼波荡然无存,水光闪闪的双眸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茫然浑噩。被丝带束住的青丝早在长时的激烈交媾中散开,在茜色被褥间铺成一片。几缕沾上汗水,便如蜿蜒的乌蛇般黏在他飞满淫邪淤痕的身躯上。或许刚刚是趴伏的原因,胸前的汗水似乎已经被与被褥的厮磨中被擦去,红肿的乳尖上却还挂着一滴乳汁。怕是严曦刚刚激烈的从背后侵袭是,丰挺的乳房禁不起挤压,流出了最后的残存。粉茎因为连续出精太过,此刻已经再也流不出什么,只能无精打采的萎在淡淡的体毛丛中,时而抽搐一下。肌肤上的华美纹身,在经历过绵长的交媾滋润后,颜色愈发的鲜艳,却也反衬着主人的黯淡无力。唯有媚屄,仍旧是兴致勃勃的张合,对他做着热情的暗示。
  已经被接近整晚的欢爱耗尽了所有体力的恬熙,看起来再无以往倾倒一切的风采,他萎靡不振的姿态博得了严曦的万分怜爱。
  他低头在恬熙嘴边落下一吻,亲唤道:「爱妻!」仿佛是已经下意识似的,恬熙模糊不清的回应了声:「夫君!」这份乖巧更让严曦满意,他将恬熙的双腿架上自己臂弯,肉刃再次对准了那媚屄,缓缓的挺入。肉刃的再次进入,让敏感而淫荡的媚屄欢喜万分,却不能再提起它主人的一丝气力。恬熙只是微张着嘴轻轻的哼了一声,仍旧瘫软在他面前。
  严曦俯下身去压在他身上,感觉就像窝在棉堆里,身下的尤物全身柔弱无骨,肌肤细滑如丝。每一处都那么容易让他亢奋和激动。
  他喜欢这样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占有恬熙,将自己体内灼热的龙种撒入他身体深处。看着他在身下扭转着妖娆的身躯呻吟喘息尖叫哭泣,体力耗尽后是柔弱无力的任君采摘。每到这个时候,他无论是从情欲还是内心深处,都能获得空前的满足。
  他缓慢有力的在那媚屄中反复抽插,听着恬熙细弱如幼猫的嘤鸣。随便执起恬熙一只手想要握在唇边轻吻,却接触到一点冰冷的坚硬。
  他垂眼一看,原来是戴在恬熙手上,用来遮掩他小指残缺的指套。
  严曦看着它,眼神一瞬间有些复杂。不知道什么原因,每次看到恬熙残缺的小指,严曦便感觉有几分不快。于是便命工匠打造了几百幅指甲套,可供恬熙随意更换,却只有一条,不可在他面前摘下。
  他自己也觉得这种心情很无聊,追究来追究去不过也是对父皇奇怪的嫉妒心罢了。可终究是克制不了,便只有如此。而恬熙,面对他的命令自然只会温顺的遵命。
  严曦放开了他的手,转而专心致志的在他臀间媚屄中抽插搅动。连刺了百余下后,他的腰一阵抖动,于是又一股灼热的精水涌入媚径之中。早被着反复厮磨弄得充血敏感的媚径哪里受得住刺激,一阵痉挛绞得他已经开始软化的肉刃都生疼。
  严曦索性不急于抽出肉刃,直接与他躺在一处,稍作休整匀平气息。
  一会后,他沈声喊道:「来人!」立刻低垂的帐帘被几双纤纤玉手拉起。
  他与恬熙跟前的宫人都上前来伺候。擦身的擦身,收拾被褥的收拾被褥。每个人都安静而伶俐的做完自己手上的活然后快速退下。
  严曦接过侍女呈上的香茶,呷了一口低头哺给恬熙喝了,为他润润已经因连续的呻吟叫床而干涸的嗓子。反复几次后,恬熙的双唇再度恢复了湿润。
  严曦这才满意的自己饮茶。然后问:「已经什么时辰了?」
  他身边的夏直忙回话道:「还有半个时辰便该上朝了,陛下且不如先与娘娘休息。」
  严曦点头,众人便又伺候他们躺下。
  至始至终,恬熙都是悄无声息的任他们摆弄,连眼皮没有多抖动几下。
  严曦最爱他此刻娇弱柔顺的姿态,便将他纳入怀中,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那双乳上流连。
  他纵情了整晚,却并不怎么感到疲倦。
  他才十九岁,正值年少的大好时光,老成的性情也遮盖不了他旺盛充沛的精力。更何况怀里是足以让天下男子疯狂的狐媚,自从那日顺利圆房之后,他日日都要招幸恬熙,一日不见他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在前庭批阅奏折时,都要命恬熙随身侍奉,闲暇时便与他聊天取笑,兴致来后更以各种淫巧邪技亵玩他身体消乏,竟是连半刻都不想离了他。夜晚更是翻云覆雨不肯耽误半刻,几次都是与他欢爱至天明。
  而面对这一切,恬熙的回应都是温顺乖巧的。
  他从不拒绝严曦施加给他的任何要求,及时是面对严曦的有意刁难,也只是带着无奈的笑容勉强去做。当然严曦自然是舍不得为难他的,他现在得到了恬熙毫不保留的依赖与臣服,自然是心愿得偿,开心欢喜之极。面对视如爱妻的人自然是深到骨子里的疼爱。伴随着他这份炙热浓烈的感情,以及对恬熙的眷慕锺情。整个承欢殿上下宫人的身价水涨船高不说,连宫外的青丘族人也得到了丰厚的赏赐。
  严曦自己,更是一连数月都不再招幸其他宫中妃嫔,日日只与恬熙厮守。甚至连每月必定的与皇后同寝的规矩,都实施得敷衍了事。这份过火的恩宠,让后宫人人侧目。恬熙的处境便更如被架上油锅之上,无限风光的背后,是他小心翼翼的行事与忍耐。
  且说这一日是李婉婉的生辰,一早严曦从床上下来,收拾洗漱之后,他含笑在床沿坐下,对仍旧躺在被子里的恬熙说:「你先好好睡着,等朕下朝回来了,与你一起进早膳。」
  恬熙忙说:「且等等,你…」
  他看了看严曦,改口道:「夫君你忘了,今日是皇后生辰,你早上去与她共进早膳,是不是会更好些?」
  严曦笑着摇摇头说:「皇后的生辰朕一早便命备下礼物,此刻怕是早就送入凤仪宫了。再说中午要在牡丹园开连席为皇后祝寿,到时候朕要见她多久都可以。何必偏要急于一时呢?」
  恬熙笑着说:「夫君如此英明,怎么此刻却糊涂了?牡丹园与她见面是大庭广众之下,规矩重重有何意思?不如,早些去凤仪宫,与她两人相对,更显夫妻情分些不好?如此也能令外人知晓帝后情深,阴阳和谐。前朝后宫也就没有那么多无聊非议了。」
  严曦本想说朕何时在意过这些,可瞧恬熙目光迫切的看着他,神情楚楚。心便软了,改口说:「朕知道,你也是受了不少非议了。」
  恬熙微微苦笑,说:「既然得唤你夫君的资格,总是要受点责难的。我并不以为意,只是婉婉……我终究是不想与她反目的。」
  他的眉宇中有几分黯然。
  严曦见如此,心疼不已。便说道:「既然如此,朕便依你了。」
  恬熙听了终于开颜,小声说道:「多谢!」神态娇媚可爱,让严曦心动得忍不住在他的桃花腮上亲了一口,随后却叹息道:「可在朕心中,她只是皇后。你才是朕的爱妻呢。」
  恬熙微笑不答,恰好宫人来请陛下起驾。
  严曦便不做耽搁,转身出去了。恬熙靠在栀香身上,一直目送他消失在眼前,这才收敛了甜美的笑容,一脸疲倦的躺了回去。栀香为他理了理被角,柔声说道:「昨晚陛下又让娘娘累着了,娘娘再睡一会养养精神吧。」
  恬熙闭着眼嗯了一声,还残留着情欲余韵的身体一动都不想动。比不得严曦年轻力壮,短暂的休眠后,便可补充激烈而长时的交媾消耗的精力。
  他虽外表仍如不及双十年华,但内里却再也比不得年轻时。面对严曦的贪婪索求,他本可仰仗着天赋的媚功与丰富的技巧回应。不料严曦虽技巧不如严炅武帝,他可怕的精力体力和强势的掌控让恬熙疲于招架。每每一场欢爱下来,对严曦是畅快淋漓,对他则是溺海一般的体验。
  他突然唤栀香问道:「本宫今年已经多少岁了?」栀香一愣,忙回答道:「娘娘今年芳华三十有五,正值盛年呢。」
  恬熙念道:「三十五岁,已经够久了。」
  他闭上眼,静静的想道:怕是离我寿终不远了。这一世的波折也可就此了结了。只是,到时候,我还能葬在严炅的身边吗?如若不能,严炅会不会失望?要不,到时候求严曦让我的灵柩可以陪葬入他的皇陵,不行,严曦不会答应反而会被惹恼。既然已经死了,何苦还让他在死后记恨,迁怒开去?罢了罢了,严炅,算我再欠你一次吧,横竖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不在乎再多一次。
  他想着想着,终于悄然睡去。
  李婉婉对着镜子端详着自己的容颜,旁边宫女们不断地称赞着她的美貌。
  李婉婉突然问道:「你们说,本宫容颜,与坤妃相比如何?」宫女们一愣,面面相觑之下,其中一人说道:「坤妃虽貌美,但论气韵风采,自然是娘娘母仪天下端庄贤淑更胜一筹了。」
  李婉婉听了一笑,盯着那宫女说:「你倒是会说话。」那宫女忙回答道:「奴婢说的都是衷心之言,不敢有半分虚假。」
  李婉婉冷冷笑道:「撒谎。」那宫女吓得忙跪下再不敢分辨,李婉婉盯着她半天,却突然一笑,说:「本宫与你闹着玩呢,起来吧。」那宫女这才战战兢兢的起身。
  李婉婉转身,正待继续梳妆。突然外面一侍女来报:「娘娘,陛下御驾正往凤仪宫来了。」
  李婉婉闻言大喜,说道:「真的?」后面跟来的另一侍女也忙补充道:「真的,此刻陛下御驾已经停在宫外了,娘娘快去接驾吧。」
  第四十二章
  果然没一会儿,就听宫外一声宣:「陛下驾到!」
  李婉婉忙起身扶t侍女的手匆匆迎驾。果然严曦在一群侍卫内侍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李婉婉忙带领侍女们蹲下行礼,严曦赶上一步将她半途拦住,含笑道:「梓潼不必多礼。」
  他亲切的拉着李婉婉的手,与她温言闲话。听闻他还没进膳,李婉婉忙吩咐人准备早膳,亲自为严曦布菜。
  严曦拉着她笑着说:「梓潼何需做这下人的事,来,坐下陪朕一起用膳吧。」
  李婉婉抿嘴一笑,手被握在严曦掌心中,感觉到他源源不断的温热,心中一切的落寞寂寥都瞬间一扫而空。她甜蜜的一笑,却还是轻轻的摇摇头,情深意切的看着严曦说:「不,臣妾喜欢自己做。陛下虽是臣妾的君,但也是臣妾的夫。臣妾为陛下布菜,不是为行臣礼,而是……」
  她低头羞涩一笑,继续说道:「而是因为臣妾是陛下的妻子,妻子为夫君布菜,只会欢喜,不会辛苦。」
  她款款深情的倾诉衷肠,却因为一直低着头看不到严曦的表情。
  严曦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的一笑。随后伸手拉她坐了下来,温言道:「别讲那些虚礼了,坐下来陪朕用膳,朕才更高兴呢。」
  李婉婉被他拉着坐了下来,挣扎了一下,无奈严曦的手劲居然有点大,她挣不脱又瞧严曦含笑看着她,顿时脸上飞霞一片。
  严曦沈声对她说:「陪朕用膳吧。」
  她欢喜害羞的一笑,低低的回了声:「是!」
  用完早膳,严曦又坐了坐用了茶后,便说道:「朕还有些事,就先去了。」
  李婉婉忙起身要送他出去,严曦临上辇前,回头笑着对她说:「你且回去歇着吧,午膳时,朕来与你庆生。」
  李婉婉心中欢喜,含笑应了。
  再次折回梳妆台前,她的心情完全变得开朗起来。一叠声的催人赶快为她上妆梳头换衣,竟是精心打扮了两个多时辰。等到她欢喜的坐上肩舆前往宴席地点时,宫中妃嫔差不多都到齐了。此时见她到来,忙蹲下请安。
  李婉婉端庄矜持的微微抬手,旁边的女官便念道:「起!」
  李婉婉入了座,含笑道:「本宫来迟了,让诸位姐妹久等。」众人忙说不敢。
  李婉婉又瞧见最上首的龙座还空着,左手位置也是空着的,便有几分不悦。说道:「陛下前朝有事故而不得早来便罢了,坤妃怎么竟也还未到?」便偏头对身边宫女说:「看来他是要人请才能移动大驾了,既如此,你便你去承欢殿走一趟吧。」那宫女忙答应着要去,正在这时,一声唱喏:「陛下驾到!」
  李婉婉大喜,忙起身抬头要离座迎接,却抬眼瞧见一幕,顿时变色。只瞧见严曦仍旧是在众宫人簇拥下而来,他身边却紧跟着恬熙。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有事去了吗,怎么会与坤妃一起来了?李婉婉愣住了,早上被严曦捂暖的心又一点点的凉了下来。
  她不愿让别人看出端倪借以嘲笑,便极力撑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含笑迎接了严曦,然后瞧了一眼恬熙,状若无意的说:「臣妾正想着人前去请坤妃呢,没想到陛下先将他带来了。倒是省了臣妾的一人脚力了。」
  严曦还未说话,恬熙忙解释道:「皇后且莫误会,我准备好正要出发时,恰好陛下过来邀我一同赴宴,这才两人凑到了一块。」
  李婉婉听了一笑,说:「坤妃这话说的本宫不懂,本宫何曾误会,怎么误会了?坤妃难道是对本宫有什么误会不成?」
  说完她笑着对严曦说:「陛下瞧瞧,坤妃多心了呢。」
  恬熙自悔话说错了,此刻被她挤兑也只能赔笑道:「是我糊涂说错话了,皇后请别往心里去。」
  严曦此时笑道:「爱妃确实是小心眼了,皇后岂是那种胡乱揣测拈酸吃醋的无知妇人。还不快给皇后陪个不是。」
  恬熙一愣,他成为坤妃以来,虽位列副后,却因严曦的偏爱免去一切日常礼节。也就是见了李婉婉也不用行礼问安,以免尴尬,现如今却要向她赔不是。可他终究不会违背严曦。忙走上前真要向李婉婉躬身。
  李婉婉微侧开身避开他的行礼,淡淡说道:「罢了罢了,今日是我的生辰,何苦在这里站着说话纠缠。陛下,还请入座。」
  她避开了恬熙,让他有点尴尬。
  严曦看在眼里,含笑道:「也是,这样站着你来我往的好没意思,还不如瞧瞧宴席上又有些什么新鲜花样有趣呢。」
  说着便当着李婉婉和众人的面,伸手牵着恬熙一起入了席。这一下立时让李婉婉开始尴尬了。她又是羞恼又是伤心,却还强撑着不露声色。自己入了席不再生事。
  刚刚的一幕大家都看在眼里,自然也都知道方才瞧见了怎样一出好戏,底下各自窃笑。只是面子上自然仍旧是要一副恭敬之态,恭贺皇后千秋之喜。只是刻意着重恭贺她与皇帝伉俪情深之类的,自然是有种恶意的揶揄了。
  李婉婉自然不傻,心中憋了一团火,却也只能忍住。
  宴席一直开到了晚上,李婉婉托辞有几分不胜酒力,要先退席休息一下。
  严曦关怀几句,便让她下去了。
  李婉婉扶着心腹宫女金珠的手,对跟在身后的诸位宫人说:「你们且退下,本宫要清静清静。」宫人们低低答是,便退下了。
  李婉婉便只带了金珠一人,沿着一条鹅卵石小路,沈默的散步着。
  走着走着酒气上涌,腿就有些酸软了。金珠瞧见旁边林荫掩饰下有一石桌石凳,便说道:「娘娘若不到那里去休息一下?」
  李婉婉点了点头,金珠便扶她过去,先用自己的手帕垫了,这才扶她坐下。
  李婉婉静坐良久,突然出声问道:「金珠,你说陛下待本宫与那坤妃,究竟哪个更加情重些?」金珠一愣,想了想却不知该如何说,最后只能说:「娘娘,陛下当初是执意要立您为后的。能将这国母之位赐予您,难道还不能说明您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吗?」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别人用来安慰她的理由了。
  李婉婉这次听了,没有更大的反应,只是怔怔的说:「是吗?」随后再度陷入了沈默,金珠便也跟着闭口不言了。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阵脚步人声远远传来,金珠低声道:「娘娘,有人过来了。」
  李婉婉烦闷的说:「别管他,咱们只不出声便行了。」可待到人们走近了,却听见一个男生:「朕说过,前日瞧见那鲤鱼池旁的几株曼陀罗开的最好,今日非要带你去瞧瞧。」却是严曦,李婉婉一愣,正想起身。又一个声音响起:「你说的这样好,那我定是要去瞧瞧才是了。」这次是恬熙。
  李婉婉正准备川林而出的身子立刻顿住,随后又缓缓坐了下去。月亮升的高了,借着林荫树影的遮掩,没人发现林中躲藏着人。
  李婉婉却瞧清了,正是严曦揽着恬熙的肩,快步走过来了。
  李婉婉脸色发白,却还是努力竖起耳朵,听他们在说什么。
  第四十三章
  远离了宴会场地,夜晚的花园一片静谧。
  严曦身后的宫人们人数虽多,却除了在两人前面提着琉璃宫灯的侍女,余下的只会沈默的远远跟着两人。
  严曦牵着恬熙兴致勃勃的往前走,他最后到达的地方,恰好是那片小树林临近的水边。今晚的月色很好,皎洁明亮的光芒柔和的洒向大地。小溪缓缓流动,偶尔会响起虫鸣。
  李婉婉看着那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人,月光均匀的涂抹在他们身上,看上去是将两人融化到了一起。这个景象让她觉得刺眼。
  可她还是努力要看清他们是要做什么。只见严曦揽着恬熙,兴致勃勃的往某处一指,笑着说:「瞧,朕说的就是这株。」
  恬熙也往那处看了一眼,立刻也笑了,说:「果然生的娇美鲜妍,怪不得你特地带我来看呢。」
  严曦含笑看了一眼,然后伸手弯腰下去,恬熙忙拉住他,说:「别!」
  严曦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直起腰来,说:「朕觉着这茶花花与你今日衣裳的颜色最衬,簪在鬓上可比这房子钗强多了。」
  恬熙忍不住一笑,改正道:「是镂空云中蓬莱阁金钗!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四层楼阁上的每扇门窗都是活的,里面桌椅板凳全齐全,还有一位金质佳人。果真是巧夺天工。只可怜人江南制造司的一片心意,偏你都不放在心上。」
  严曦笑着说:「什么精致玩意,都是人力雕琢,比不得这天然灵秀之物。你把它取下来,朕为你簪花。」
  说着他又要弯腰去摘,恬熙忙拉住了他。这回严曦终于有些不悦了,他问:「怎么,你不喜欢?」
  恬熙忙摇摇头,说:「这花生的这样美,我怎么会不喜欢?只是你若把它摘下来这花必定不过一天便凋谢了。况且娇花需人赏,你将它簪在我头上,我还怎么赏呢?不如就让它在这里生着,我每日过来瞧瞧,可不更好?」
  严曦听了,也就罢了。
  他笑着说:「真不知道你竟是如此的惜花之人。」
  恬熙微微一笑,说:「这样美丽无依的花儿,总是能博得一些怜惜的。」
  他停了停,又有几分俏皮的歪歪头,笑着对严曦说:「陛下能发现这么美的话,可不也是个赏花之人?」
  严曦深深的看着他,抬手托着他的下巴,意味深长的含笑说道:「你叫朕什么?」
  恬熙一愣,忙改口道:「夫君!」
  严曦一把将他拉进怀里,调笑的说:「下次再错,朕定狠狠打你的小屁股。」停了停,又换了种狎昵的语气,说道:「用朕的龙鞭。」
  恬熙「嗳」的一声,嗔笑的躲开他的一吻,略微挣开了些说:「夫君且缓些,宴会还未结束呢。」
  严曦手一用力,又将他紧紧的箍在怀里,气息也有些急促了:「不要紧,朕让她们散了便是。」
  恬熙急了,忙拦住他撩自己裙摆的手,嬉笑道:「不行,今晚皇后还等着你呢。」
  严曦喘着气,说道:「无妨,朕应付得来。」
  恬熙却摇摇头,说:「不,今晚是皇后的好日子。你碰了我再去碰她,她颜面也不好看。况且婉婉是我看着出落成现在的皇后的,我也不想与她太生分了。」
  严曦听了只好罢了,恬熙松了口气。忙又接着说:「我瞧着她今日其实不是特别高兴,你且好好宽慰她,别让她多心。」
  严曦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你倒是关心她,只是还拿朕做这个人情,朕日后必定要讨要回来的。」
  恬熙低低一笑,说道:「算我求你了,好吗夫君?大不了,明日之后,我再回报你这人情了。」
  严曦便问:「你要如何回报呢?」
  恬熙的声音立刻变得柔媚,他软软的说:「多日未曾为夫君品箫,明日夫君可要看看我的技术是否退步了?」
  严曦的回答里却有种刻意调戏的味道:「你的品箫虽好,可是用来还朕的人情,还是轻了些吧?」
  恬熙一愣,听起来像有些为难一样:「那…那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他看起来颇有些苦恼的低头思索,严曦却立刻笑了起来:「小傻瓜,朕逗你呢。的请求,朕若不答应,可如何算得是宠爱你呢?」
  恬熙听了,这才松了口气。
  他嗔怪的在严曦胸前轻捶了一下,严曦含笑受了,情深款款的看着他,说:「凡爱妻所愿,朕一并照办!」
  这一声声音不大,却如一个惊雷在李婉婉耳边炸响。她的手脚突然冰冷,全身的血都凝固,心跳声都停了,四肢僵硬口不能言吐纳无能。就在那一瞬,她想她是不是已经死了?因为她看着那两人还在絮絮亲热,月光下是多么和谐相衬的一对。她对此却没有了任何感觉,仿佛一缕幽魂看着活人情爱缠绵。本是阴阳两隔,自然该是无动于衷的是吧?
  她看着他们依偎在一起好一会,然后转身折回去,一行人迅速退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而她,已经站不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感觉到身体一阵摇晃。回神一看,金珠满脸是泪,正焦急的摇着她,见她终于转头看着自己,这才松了口气,说:「娘娘好半天没动静,可吓坏奴婢了。」
  李婉婉开口喊道:「金珠!」那声音枯涩得像把经久未开的铁锁被艰难的打开。金珠忙答道:「奴婢在!」
  李婉婉吩咐道:「扶本宫起来。」金珠忙擦了擦泪水,将她扶了起来。
  李婉婉站起来后,感觉僵硬的四肢终于开始恢复了,她问金珠:「品箫是什么?」金珠一愣,半天不敢说。在她连声催问下,只好吞吞吐吐的把从内侍那里听来的荤话解释说了。
  李婉婉听后深吸了一口气,半天才说:「今夜之事,不许对任何人说。」金珠忙说不会,李婉婉便扶着她走了出去。
  她走了几步,又转回去走到严曦他们刚刚停留的地方。这才看清,在树林旁有一个小小的花圃。花圃里生着一株白色茶花,纯洁的颜色都掩饰不住的妖娆姿态,在暗夜中静静的蛊惑众生。
  李婉婉静静的看着它,默默的将它每一寸的模样记在心里,然后离去。
  回到宴席上,严曦已经带着恬熙入座好久了。
  他见她这么久才回来便问了两句。
  李婉婉听到自己是带着歉意的笑说道:「臣妾刚刚多饮了几杯,不成想一走便酒气上涌,唯恐失态便在牡丹园旁的织锦楼休息了一会。倒是让陛下久等,请陛下恕罪。」
  严曦自然不会介意,含笑安抚了她几句。
  李婉婉谢罪入席,然后看了一眼恬熙。恰好他也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相对,恬熙的眼神隐隐带着某种讨好。
  李婉婉移开目光,再也不看他。
  宴席散去,严曦果然来了凤仪宫。
  李婉婉与他同塌而眠,两人却一时无话。没多久严曦想了想,便翻身覆上来。
  李婉婉忙举手拦住他,却婉拒道:「陛下恕罪。臣妾今晚当真累了,怕是无力侍寝,还请陛下体恤。若陛下不嫌弃,臣妾底下有好几位宫女长得是极好的。臣妾这就唤她们来。」
  说着竟是真的要起身,严曦便忙拦住说道:「梓潼当朕真是那亟不可待之人吗?既然梓潼累了,便好好歇息吧。朕陪你一起安眠,干嘛叫闲杂人等前来罗嗦?」
  李婉婉莞尔一笑,说:「谢陛下体恤。」
  严曦温柔一笑,为她整了整被角,说:「睡吧!」自己也躺下阖目准备入睡了。
  李婉婉侧头看了他一眼,即使是黑暗中,严曦的侧脸轮廓仍旧是极为英俊的。这样的男子,搁在哪个香闺,都是春梦中人吧!李婉婉扭过头,也阖目睡去……
   【未完待续】
统计代码